只是她来过,却又走了。
“这段时间辛苦了,你自己去吧。”梁鹤深口吻温和,“想吃什麽吃什麽,想去哪里去哪里,我给你报销,巴黎是很有格调韵味的一个城市,哪怕只是行于街头,泡在免费阳光下,都能感知到独特的浪漫。”
乔舟不置可否,又得了老板报销花费的承诺,乐得享受,于是在酒店吃过早餐,就出门了。
而梁鹤深,独自留在酒店,上午打开笔记本电脑工作,下午点了杯咖啡,坐在窗边,静静往楼外看,看得乏味了,再看室内。
他不是第一次来巴黎,每次来都住这个酒店,但这套房却是第一次住,住了许多天,没有哪刻留心过室内的装饰丶摆件,甚至连窗帘的颜色和窗框上的金边,他都没有注意到,更不必说墙上挂画和桌上鲜花。
他忽而一笑,暗自感叹这公主房不算白住。
无论如何,他的公主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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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梁鹤深与Gabriel见面,正式签订合作契约,此前便与之提过,若能合作,他愿意让利,也愿意将合作项目的大部分权限拱手相让,只希望Gabriel成全他一个不情之请。
Gabriel没同意,也没拒绝,毕竟梁鹤深的请求不算为难人,只是要他空出半个小时的耳朵,连时间都谈不上,因为在此期间,Gabriel可以做任何事,假如他不介意的话。
但签约当天,梁鹤深看见他捧着一摞资料,读得津津有味,甚至连最终定稿的合作协议都只是交由法务审核,自己就草草瞄过一眼。
资料放下,梁鹤深目光从资料首页的法语标题一扫而过,便知道他的请求,已经没有再提的必要。
Gabriel擡指轻叩,用法语说:“在签署文件前,你还有反悔的馀地。”
梁鹤深微微一笑,也用法语平和道:“您说笑了,能跟您合作,未来收益远大于眼前。”他率先签下了名字,又递交乔舟,盖了章。
长桌对面,Gabriel同样露出气度不凡的笑容:“你很有能力,也很有诚意,我很欣赏你,来日方长,我相信我们都不会吃亏,半个小时的耳朵就不借了,毕竟那群年轻人,同样有能力也有诚意,不必你牺牲这个人情。”
他潇洒签下名字,又转交给了助理,转眸一笑:“昨夜匆匆一面,许多问题来不及思考,故而有些话也来不及说,如可能,替我带句话给那几位年轻人,这些女性的故事很精彩,也让我很感动,他们的刺绣手艺非常精湛,一针一线都有灵魂,我很抱歉自己因为无端的挑唆,成为暂时的污蔑者和破坏者,险些毁了他们的心血。”
话罢,Gabriel起身,微微鞠躬,极尽法式贵族的优雅。
梁鹤深跟着起身,回敬一礼。
这个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是梁鹤深没有预料到的,也是蜀绣班子没有预料到的。
Gabriel其实并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阶级不同,身份不同,他们出现在庄园,什麽都不用说,Gabriel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
幸运的是,Gabriel不但是一位慈祥的父亲,也是一位明察秋毫的贵族,他希望Christine拥有一个毫无杂质的生日宴会,于是只收下了他们准备的那份资料。
当然,最终让他回心转意,也借了Christine的助力,毕竟那件礼服太惊艳了,而秦槐云与田俊杰的厨艺也得到了她的赞许,在得知他们为她准备礼物呕心沥血一个月後,这份诚意让她十分感动,于是难得任性地向Gabriel讨要了一份生日礼物。
——很简单的一个礼物,只是让他认真翻翻那本资料。
Gabriel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在返回北城的飞机上,梁鹤深呆望着窗外的云团和元团之上刺目的烈阳,说不清楚自己是失落多一些,还是欣慰多一些。
他的溪流终究汇入了大海,小猫也终究跳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