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得不似人间,妹宝不由得压低声音去问:“他人呢?”
“吃了安眠药,刚睡着。”乔舟说,“到了巴黎之後日日熬着,身体早就达到极限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的。”
妹宝不明白梁鹤深的反应为何会如此激烈,竟然到了失眠的程度,因为她吗?还是因为迟迟无法攻克Gabriel这一难题而生出的挫败感?
“我出去走走。”乔舟捞起针织外套,“那麽多天,我也总算能松一口气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说着比了个call的手势在耳边。
妹宝没有心情去琢磨这句话里的内容,忙说:“我待不了太久的。”
乔舟没应声,也只是笑了笑,继而轻轻合上了门。
乔舟一走,室内变得更加宁静,妹宝先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然後才缓缓向卧室。
梁鹤深浅眠,因此没有开灯,古典的落地窗前,几片典雅蓝的窗帘静静垂悬,从外透来一些微弱的光,映得床上的轮廓模糊不清。
随着距离拉近,床头柜的自然花香时而能盖住漂浮空中的香氛味道,视线再往旁边梭巡,辨认出他躺在一张满是碎花的床上,先是一笑,很快敛起,只馀心酸。
这张宫廷公主风十足的床,除了典雅低奢,还足够宽敞,衬得他有些软绵绵的脆弱感,目光往下,轮廓是完整的——他的腿。
妹宝颤了下眼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缓了缓,才坐去床边,犹豫了下,擡手轻轻落在他的额头。
一刹,接触到淋漓的热汗。
妹宝慌了下,收回手,瞧见他立时蹙起的眉棱,想要马上逃走,但不知怎地没有反应,这一迟钝,便瞧他的眼皮又挤了挤,好像梦里有什麽恶劣的事,亦或她这只手,在梦里成了某种非常可怕的怪物,让他迫切地想要逃离。
但那双眼睛,最终没有睁开。
妹宝松了一口气,馀光扫到另一侧的床头柜,放着两瓶药,拿去光线稍亮的地方看了看,发现是止疼药和安眠药,心里又是一紧。
恍惚想起新婚後的那个夜晚,她无意中撞见了他无比脆弱的模样。
很难去想象,不是因为想象这件事本身很难,而是要坦然自若地接受它,很难,会心疼到无法呼吸。
妹宝就这麽静静地陪了他很久,但不是无事可做,她手里拿着一张柔软的帕子,不时替他拭去额上汗水,这也成了唯一能分散注意力的事情。
坐得有些累了,另外也试探过,在药物作用下,他的确轻易醒不了,妹宝于是得寸进尺,蹭掉了拖鞋,躺在他身边。
被窝里是温暖的,但仅限于上半部分。
现在不冷,妹宝却无端想起了冷的时候,在巧梨沟空调坏掉的夜晚,在公寓里电路故障的夜晚,她的手脚都凉,生物本能促使她寻找温暖地带靠近,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蜷起来,梁鹤深就会握着她的脚,往自己尚在的腿上放,有时也揣入怀。
那种姿势其实并不舒服,但两人都能安稳睡去。
这样想着,妹宝不知不觉钻进了他怀里,梁鹤深也似条件反射一样,翻个身,把人往里拽了拽,手臂绕过,虚虚地搭在她的腰上。
脖颈边,有潮湿的气息,挟着淡而甜蜜的花香,一阵一阵地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