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把手从水中抽离,就会失去一切。
梁鹤深捏捏她的脸:“又在一个人胡思乱想什麽?”
妹宝讷讷的:“猴子。”
“什麽猴子?”
妹宝没回答,径直往那一排排的书架走去,挨个欣赏他的奖状丶奖章,瞻仰他过往的荣耀和光芒,第二排,除了少数的奖杯,更多的是一些纯手工的建筑模型,还有一些被封锁进亚克力盒中的微型景观。
呼吸越来越沉重。
到第三排,妹宝眼前一亮。
她看见了整齐排列的漫画单行册,好多部,把那立书架从上到下挤满,有的甚至连塑封都没拆,有的则是完全与旁边重复的一套,这让妹宝觉得,这轮月亮总算有了点人间烟火味,没那麽高不可攀了。
再往後走,满柜的国内外着作之中,藏着好几套不同版本的武侠小说,妹宝蓦地回头。
梁鹤深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後,这个时候忍不住开口:“我那个时候,爱看武侠小说很正常的!”
妹宝点点头:“是正常,但为什麽有那麽多本?”
梁鹤深理所应当地说:“版本不同,收藏价值不同,有的还有作者亲签,意义也不同。”
妹宝无法理解地“哦”了声,又继续翻箱倒柜,然後……居然让她翻出了一本言情小说。
有一本,那必然就有第二本,果然,另一立书架的建筑学专业书後,全是言情小说。
妹宝拿出一本翻开,随机一页就被当年的尺度吓呆。
梁鹤深一把抢过,合拢,塞回书架:“这不是我的,是奚音和宁悦的,我让赵姨全部整理出去扔掉!”
“别啊!”妹宝拽着他的胳膊,脱口而出两个字,口吻貌似撒娇。
说完,迎上梁鹤深宠溺的眼神,他挑眉问:“想看?”
妹宝愣了下,好像这才恍惚察觉到自己说了什麽,她并不是想看,只是下意识觉得自己没有参与他的年少辉煌,就没有资格破坏他的年少青涩,无论是植物丶漫画丶武侠亦或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以及,她的痕迹。
但他既然这样问了,就不能回答说不。妹宝于是眨眨眼,乖巧问:“那可以看吗?”
“不可以。”梁鹤深合上玻璃柜门,把她拉走,带到另一排书架前,“女孩子家看些散文丶诗词歌赋陶冶情操最宜,不能沉溺于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妹宝垂眸沉默,目光丝毫不往书柜里去。
梁鹤深感觉奇怪:“怎麽了?”
“没什麽。”她嘴上这样说,但声音已经变了,情绪明显低落。
梁鹤深偏头细看,瞧见她一行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他怔愣片刻,伸出手去,托起她的脸颊,妹宝拧过脸逃避,吸了吸鼻子。
梁鹤深不得不加重力气,又把她的脸掰正。
这次避无可避了,妹宝眼尾泛红,长卷睫毛湿漉漉的,把娇艳又凄美的红霞遮得影影绰绰。
梁鹤深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具体原因,只是看她落泪就心疼,也慌乱,只能先拿指腹抹过她的眼尾,温声哄诱:“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也不是不让你看,你真想看,等高考结束,我们过来打包,全部带回家好不好?”
“不是因为这个。”妹宝声音又哑又软。
梁鹤深蹙眉:“那是为什麽?”
妹宝委屈地说:“大明星才是女主角。”
梁鹤深眼珠小幅度地滚了圈,转瞬又落回她脸上,笑说:“是因为我们之间代沟太大了吗?为什麽从刚才开始,我就听不懂你说话了。”
“那就不要听懂了。”妹宝有些自暴自弃,她挣开他的大掌,往门外走,还拿冷和雨做借口,“小雨让我午後陪她去做美甲,不能再耽误了。”
她若想跑,梁鹤深不可能追得上,他也不计较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只是朝那道背影喊了声:“那我呢,你不管我了?我自己下楼?”
妹宝的脚步停在门口,迟疑两秒,又折返,怨怨地拽过他的胳膊:“那走吧,我护送您下楼。”
梁鹤深微微一笑,顺势把她摁进怀里:“说清楚,为什麽伤心,为什麽生气,别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妹宝一惊,立刻跳起来捂他嘴,再替他呸呸两下:“大过年的,说什麽死不死!”
“嗯?”梁鹤深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上午那会儿,和小雨看的电视剧,是姚宁悦主演的吗?”
妹宝脚步一顿,却不说话。
梁鹤深说:“所以你说大明星才是女主角。”
妹宝被轻易勘破心思,忙拽着他走,很抗拒这个话题。
“你看过她演戏,难道没看出来,她眼里容不下男主角吗?”梁鹤深始终温和丶平静,“你有没有想过,她演技不差,出道即拿奖,早期演爱情片也很有灵气,为什麽後来就演不好了呢?”
两人停在梯级之上——对梁鹤深而言,是危险地带。
妹宝不敢任性挣脱,但她还是立即呛回:“您想说,其实是男主角爱而不得吗?”
什麽男主角,什麽爱而不得?简直莫名其妙,梁鹤深拧紧了眉,一时不知怎麽接话。
妹宝更是心情复杂,嫣红唇瓣抿了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倔强又小声嘟哝:“还有!她演技差不差,拿不拿奖与我何干?”
“先说仔细,你眼中的男主角是谁?我吗?”梁鹤深终于听明白了,轻叹口气,“你期末考试语文平均120分,这是你收买了家教才拿到的分数吗?”
妹宝擡头瞥他一眼:“请您不要拿我的人品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