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已经过了过这麽久了。
他慢悠悠地推开卧室的门,床铺上的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
其实从日菜的一举一动中都能看出些许军事化管理的残留,不过几面之後太宰治就猜出了她原本警察的身份,不过倒是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那麽一段堪称戏剧的渊源。
所以那个不知名的存在蒙蔽了他的记忆,就是为了让这场悲剧上演得更加真实吗?
虚假丶荒唐丶甚至横跨了生死。
他在和泽村日菜相处的过程中经常会觉得不真实。
不论是那段平静又带着些温馨的生活,还是那个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後,让他无论何时一回头就能看见的人。
她一直在试图向他证明自己是真实的,甚至不惜鲜血淋漓地剖开自己的胸腔让他看到她的真心,跌跌撞撞地向他伸出手。
他差一点就能够抓住了。
太宰治的手肘忽然碰到了柜子,砰的一声,早就失去横梁的木质抽屉摔落到了地上,他的馀光瞥见有一抹暖色被从中震得掉了出来。
那是日菜送给他的御守。
本就是为了打发无聊的闲暇时光才带她去参加的新年晚会,收到礼物回到家就被他随手一塞,後来虽然有想起但也没提起动力去找,没想到原来一直就被放在离他这麽近的地方。
太宰治用手指摸掉上面粘着的几粒灰尘,被金线绣上去的幸运二字在大红的底色上,好像在莹莹地闪着光。
他沉默着看了一会儿,捏住御守缓缓地摸索了两下。
嗯?
太宰治微微拧眉,确认似地又左右捏动着感受了一下,然後慢慢拆开了封口处的绶带结。
本应放着一根发丝的御守里,平整地被替换成了一张叠好的便签。
他对着这张小小的纸片又静默了半晌,然後轻轻地展开。
预料之中的,上面是属于日菜的,工整娟秀的字迹。
【在此向曾经听过我愿望的神明致以诚挚的歉意。
如果新年许下的心愿只能实现一个的话,不知道我现在替换还来不来得及。】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仿佛看见了少女偷偷摸摸地写下纸条的模样。
【霉运缠身的人的祝福大约是无法带来幸运的,假如对太宰先生造成了困扰还请允许我提前忏悔。
但运气不是一个人生存下来的必需品,就算我从来没有被幸运之神垂怜也可以过得很好。
所以我想贪心地许下一个更加具体的心愿。
亲爱的太宰先生,愿您昨天,今天,明天,以及我不在的每一天,都幸福安好】
……笨蛋日菜,幸运是必需的啊。
如果在你身上还存在着一点好运的话,是否就能够活得更加长久一点呢?
——
太宰治去了属于泽村警官的墓。
那里看起来有被好好照料过,石料的平面都干净整洁极了。在东京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下这样一个安眠之地,花费估计是一个天文数字。
在少女微笑着的相片下,摆着一束纯白的百合,花瓣上还残留着几滴晨露,像是刚从花圃中采摘下来一般娇艳欲滴。
落款写着zero。
在这里不时走过的人都面露哀愁,就算是心里没有什麽感觉,在这样的场合情景下估计也会露出几分触动。
而当他们经过太宰治的时候,大多都会对这个奇怪的黑发青年投以目光。
——谁会带着一枝火红的玫瑰前来祭拜呢?
但太宰治其实没有想那麽多。
他只是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还从没送过恋人什麽礼物。
墓地周围总是不缺这样的店面,但太宰治进去选了很久,却买下了一株被老板误进的玫瑰。
两束花被并排放在了少女的墓前,一红一白,冲突却又莫名的和谐。
他没在这里待很久,等到回了横滨,便又故技重施地挑选了一支玫瑰,摆放在了属于他的日菜面前。
太宰治靠在冰冷的石阶上,面朝着海面坐了下来。
他没有选那张被媒体放大,轮番在电视上播出的黑白照片,而是将他们曾经一起去富士山旅行时抓拍到的一张洗出来贴在了墓碑上。
因为这张照片上的日菜笑得很好看。
她一直都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