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之,舍不得。
这次池知舟没有再应声。
“但是,现在的我会让你去。”江稚说完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池知舟收回视线,直直地看着前面的路,很久很久,他才说:“我知道了。”
江稚感谢他没有追问。
她承认,有那麽几个瞬间,她甚至为自己感动,以此盖住心里那些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和池知舟之间发生过太多事了,多到她无法用什麽言语轻飘飘地盖过去,所以明知自己力量并不大,但也想试图把他的前程举在自己的需要之上。
她希望他好。
出发点是因为喜欢他。
仅此而已。
江稚再一次感谢池知舟没有追问下去。
因为其实她还不够诚实,也没能勇敢到心口同步。
再也没有闲聊,进了公司地库,池知舟礼貌道谢,然後说了再见。
江稚回说再见。
周嘉月不在,办公室显得十分安静,项目已经度过了最开始那段艰难时期,无需时刻紧绷着监督颜色安排和设置,也不需要保持和设计公司的联络。
江稚有些不习惯,并且厌恶这样闲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的感觉。
直到许悦来敲门。
江稚有些意外她的到来,因为就之前的情况来看,她并不爱闲聊。
许悦倒是直接,先说起周嘉月的事儿,讲王思平时虽然八卦,但明白轻重,所以周母闹到公司的事情并不会被说出来。
江稚很诚恳地表达感谢,目光总是不自觉地想检查许悦身上是否还有伤口。
许悦笑道:“那是前夫。”
江稚瞬时明白了她在说谁,虽然早已猜到,但听她当面提起还是会惊讶,“我以为你一直都不愿意说。”
“也不是愿不愿意的事儿,就是觉得没必要提。”许悦直言,“现在说只是很想要和你分享,你知道,我这个人之前没什麽朋友,觉得看错了人就是天大的事儿。”
而後她耸耸肩,“後面硬气一些,也不觉得这是多麽重要的事儿了。”
有她这麽说,江稚立马问:“他现在还会来骚扰你?”
许悦摇头,“他爱喝,也爱赌,总想往我这拿钱,要是我没给他,他就会闹到我父母那里。”
江稚叹了口气,起身很轻地抱住许悦。
许悦难得笑了起来,“我不是来找你安慰的,只是想说心里有事,说出来会舒服些。”
江稚似懂非懂。
许悦不再说私事,只是表情郑重了些,“你还是要注意些,平时自己不在的时候,办公室锁起来。”
江稚绕过她往外看了一眼,点点头。
下班时她习惯性地想给周嘉月发消息,但想想对方现在也是一堆事,所以收回了念头。
江稚裹了裹身上的围巾,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麽回事儿,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劲来。
像是瞒着整个宇宙,要暗自酝酿一场大暴雨,结果用力半天,捏了团不轻不重的小乌云在心里头。
她甚至为此産生了一个极为可笑的念头——好像是把曾经青春期来不及细品的酸涩愁苦拿出来重新好好品味。
池叔叔虽然从不在明面上说,但江稚能感觉到他们对于池知舟始终寄予厚望,在筑境就职,并不是一件拿不出手的事儿,但比起池家自己的顺物,始终差了点等级。
江稚首先是觉得自己不能自私,毕竟池知舟最开始是池家的大儿子,然後认识江稚,接着他们互相吸引,最後在一起。
她试图让自己懂事些,觉得已经分得出轻重,甚至擅自给池知舟安排未来。
要不是她在池知舟家楼下停好车准备上楼。
江稚都快要自以为是苦情剧的女主了。
过度牺牲和擅自决定,同样不负责。
进电梯时,她想。
这还是头一回她过来没有提前打探池知舟行踪。
整个人陷入一种既希望他在,又害怕他在的纠结之中。
好在尚且有个说得出口的理由。
她还没把奶糖带回去。
依旧是那个密码,门锁响起熟悉的欢迎语。
屋里没有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