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昵现在不作数
那天究竟是如何结束的江稚已经记不太清。
大概是顾阿姨和江叔叔愉悦地提议大家借此机会聚个餐,周嘉月和梁书元响应得很快,并且积极行动。
陈韵如女士和江明德先生也乐呵呵地提出几个建议的地点。
江稚无法脱身。
也找不到理由脱身。
以至于整顿饭都吃得很混乱。
因为她一直在想池知舟。
记忆的锁链实在太长,足够她慢慢地从头捋,她想起第一次看到池知舟的时候,想起和他一起长大的岁月,想到在大学里他们两个确定要谈恋爱的那一天。
其实在那一天之前,他们互相都隐隐明白将会发生些什麽,因为并肩行走时总会撞到一起,然後同时红着脸让出距离。因为拿东西时光是指尖相触,两人都会像触电一样及时收回,并且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清晰丶明确的羞。
羞得青涩,却足够坦荡,心里头不知道什麽时候落了只蝴蝶,每逢对视,蝴蝶振翅扇动,害人眩晕。
江稚应该是在讲一个共同朋友的笑话,大概是梁书元又闹了什麽啼笑皆非的事儿,具体内容已然记不清了。
她记得自己说得很开心,池知舟始终在旁边安静地听,有些安静得过分了,没能及时给出适当的情绪反馈。
所以江稚伸出手,准备拧他一下,像往常一样手动拧出一句话来。
但那次,就那次。
池知舟没有躲,没有挡,而是一把抓住了江稚的手。
指尖收紧,握得很用力。
他的反应偏离轨道,江稚愣住,随後本能地试图把手抽回来。
“疼啊,你那麽使劲儿干嘛?”
池知舟闻言松了些力气,但还是不肯让江稚收回手。他掌心的温度高得很不寻常,像是捏了团火,热度从交叠的指头蔓延开,一路烫到江稚的脸,热得她无处可逃。
江稚有一瞬间觉得池知舟在那一天尤为叛逆,这个乖学生终于展露了迟到的叛逆期表现。
他的目光坚定而专注。
江稚被盯得视线闪躲,心虚地问:“干嘛?”
池知舟不说话,就这麽凝视着她。全世界在那一秒里变得很奇妙,明明是初冬,可夏蝉没由来地破蛹,争相大喊,声声聒噪,吵得她耳鸣心悸。
于是江稚再一次,很没有底气地问了一遍:“干嘛?”
“江稚。”池知舟突然开口,“你要和我试试吗?”
他是这麽问的。
原本迷蒙未知的答案突然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大风一吹,云散无形,遍地暖阳。
人被晒得暖烘烘的,随即後知後觉地明白过来:就是这样啊。
互相喜欢,挑破心思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大胆。
可是江稚对于没有告白不是很满意,所以明知故问:“试什麽?”
池知舟不会说漂亮话,他回答得很简单,甚至称不上是对这个问题的反馈。
他说:“我想要独一份地对你好。”
并不绘声绘色,却让江稚满足到无言。
现在想来,那是池知舟少有的,表达自己想要什麽。
我想要你。
我想要和别人不一样的关系。
这些“想要”里,前提都是江稚。
江稚十分怅然。
饭也不太吃得下去。
她发现自己的记忆也不是很全乎,因为关于那段家庭变故中,小池知舟是怎麽懂事的熬过来那一段,江稚并不是很明白。
她试图设身处地,如果在那个年纪,不哭不闹,把需要和渴望都懂事地藏起来,没有在玩具摊前哭喊过要玩具,从不抱怨父母没陪自己。他太小了,小到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些情感,又无师自通地明白不能再添麻烦。
沉默是池知舟的底色,不论他愿不愿意。
没有人是生来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