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记错,不久之前,江稚才怪罪过池知舟的沉默,愤怒之下,尚未来得及思考他为何如此寡言。
江稚觉得自己的心被什麽东西揪得很难受。
好像这是头一次,真正绕到了温和笑着的池知舟身後,看清了他的背影。
原来是这样啊,她想。
热闹的饭桌上,江稚突然很思念池知舟。
*
“今天聚会啊。”周嘉月敲敲江稚的办公室门。
江稚却未像之前一样爽快答应,她把手头几个竞品分析对比好之後,擡头望着周嘉月。
周嘉月被看得莫名其妙,“如果我的腮红打重了,我希望你能用善良一点的口吻告诉我。”
“什麽跟什麽呀。”江稚笑出了声,扫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到饭点了。
她却不是很有胃口。
距离池听雨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天,江稚没联系过池知舟,对方亦然。
在情绪上,多年的默契使然,他们足够默契。
江稚隐隐觉得,这次和以往哪一次都不一样了。
有个话口。
得打开了说,可是江稚不知道要用什麽语言,什麽态度。
于是开始踌躇着原地踏步。
未知感让人迷茫,江稚忽而发现不晓得自己要什麽,也猜不准池知舟在想什麽。
“我俩去吧。”江稚突然说。
周嘉月讶异地瞪了瞪眼,随後笑起来,“学坏了啊江小稚,开始搞小团体了。”
江稚就对她笑。
最近工作还算顺利,陈不人时常两头跑,选址定下,一期施工之前双方对接好细节,各自发力,十天半个月没有什麽重大会议要开。
也没什麽正儿八经的理由非得两个合作方必须碰面。
江稚从没有这麽想要见池知舟。
却又不敢。
她提议去喝酒,周嘉月欣然同意。
下班前张袅袅过来送了份文件,言行都正常好多,或许是江稚那天因为池听雨的愤怒一吼,或许是因为小姑娘之後回去反思了什麽。
总之她现在工作很得体,以至于江稚都找不到话口去说什麽。
工作上是这样,生活和感情上还是一塌糊涂。
江稚在酒吧里对着周嘉月如此总结,晃着不知道自己叫的第几杯酒,不知道第几次说自己对池知舟很愧疚。
酒精烧着脑袋,一双眼说得湿漉漉的。
周嘉月看了她半天,问:“还能听得明白我说什麽吗?”
江稚点头,“没醉,就是晕。”
“行。”周嘉月也不浪费时间,直接说,“其实我觉得你俩这样挺好,总得有个节点好好想想对方不是吗?你们认识那麽多年,喜欢是真的,为了维护这个喜欢拉着人设也是真的。不愿意对方看见自己的缺点,现在不出问题以後也得出问题。”
江稚一拍桌子,“我没有缺点。”
周嘉月简直想掐她脸。
但是江稚没给嫡长闺收拾自己的机会,恹恹地趴了下去,“我就是觉得,我之前怎麽没想这些呢,他乐意乖,乐意安静,我就觉得他就应该是这样,你能明白吗?我就是觉得我不对。”
周嘉月摇头说:“也不能这麽讲,他自己不说也是问题啊……”
到最後江稚已经听不清周嘉月都在劝什麽了,在全世界的旋转晃悠悠地上了楼,回家仰进沙发里,晕乎乎地听见手机铃声,然後是周嘉月说话的声音。
她躺了好一会,头脑中的旋转感稍微减缓,思绪也逐渐清晰。
听见门锁的声音,江稚以为是周嘉月要走了。
“太晚了,你就在这——”江稚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却在看清来人时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池知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