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下机身,“我这点工资怎麽拿得下。”
“依你的资历,怎麽拿不下?项目结束,回上海做高级工程师。”
“再说吧。”她撩了下长发,“今天只图玩得尽兴,不谈工作。”
冲她甩头发那一下,对于他来说像是有极致的吸引力,他定睛紧随,而她旁若无人,擦身走过。
引擎轰鸣,知道的是螺旋桨在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那条看不见的尾巴,疯狂摇摆。
邵蔻戴上航空耳机,和地面控制中心通话,“检查完毕,请示起飞。”
耳机里传话,“可以起飞。”播报风速风向,步步汇报。
她镇定非常,把油门推满,速度到50的时候,带杆;速度70,前轮擡起,明显的倾斜;速度80,离陆,起飞。
固定翼速度相较更快,更刺激,对于飞行经验多的人来说,操作感不会太强烈。飞到高空,俯瞰陆地,宁南的海辽远,包围住小块黄色,形状像是人的瞳孔。
土黄色中圈起青绿,目光远眺,地块相接,海面水波粼粼,宛若丝绸,泛起光泽。
她调转机身,向右转弯,景色变化,绿色的峻岭高低起伏,尖尖的顶儿像苍穹下的草帽,扔到四处,便是绵延不绝的山峰。
台面大大小小的圆盘和按键,邵蔻戴着墨镜,有条理地操纵拉杆,一丝不紊。
梁泷觉得风景的魅力远不如她,从什麽时候起,目光只盯着她,记不清了。
她沉浸在飞行中,问他:“好玩吗?”
“好玩。”
她笑了笑,望着前方的蓝天,提速,闯破云浪。
蜿蜒的小河,像束带自西向东流,生机盎然的田野,房子建筑高楼,都小如蝼蚁,机身一转,统统甩到脚下。
本科时和童鸢经常飞,路程倒不远,图个放松。这次不同,身边的人是梁泷,刺激的失重感翻一倍,她又问:“感觉怎麽样?”
梁泷半阖眼,感受着强大的冲击和风力。
“能飞起来的感觉真好。”
她喉头哽住,想起在他明耀的青春里,没能实现梦想是唯一的遗憾,好阵心酸。
一些在很久之前就释怀的苦楚,此刻在飞行的激越里,不足挂齿。旋翼的轰鸣让人心潮澎湃,他发泄地喊。
邵蔻也加入,像泄愤,像爆发,像纾解情绪,“啊——”
“飞起来的感觉真好!”
世界在缩小,在倒退,他们在机舱里高喊,疯狂,欢唱,穿过云层,飞过高山,随心所欲。
梁泷唱起朴树的歌,刚好是她喜欢的一首。
太阳很晒,他也取出墨镜,戴上,整个人酷冷,跟着节奏,打拍子,唱功优秀,开口清唱的瞬间,她惊讶地投去目光。
“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
只想永远地离开
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
想挣扎无法自拔”
他的五官泡在光照里,大面积的暖调日光冲淡他眉目的桀骜,留下一个朦胧的侧影。歪着头,唱着歌,手指搭在膝上,敲着鼓点。
“我曾经像你像他
像那野草野花”
绝望着也渴望着
也哭也笑平凡着”
她顺着声线,流进歌中,屡试失败,互望一眼,他调整旋律,方便她进拍。男声和女声交叠,这一刻,无比美好。
飞机降落,邵蔻让他试试。
梁泷不显意外,“知道我有证,看我朋友圈了?”
问的直白,她有点不好意思。不止看了,且翻看多次,每次都滑到底,像在他身边一起度过年年月月。
梁泷戴上她的耳麦,“看就看了,放出来就是让你看的,别人没权限。”
她猛地擡头,眼眸熠熠,低声问:“你这话什麽意思?”
他整理制服,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睛。她错愕,慌乱挪步,没注意踩到松散的鞋带,他及时揽住她的後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