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雷古勒斯的命令,克利切才不情不愿地端上了最後一份茶,但西里斯这次却硬气地拒绝了,克利切只得再拖着步子将茶杯送回去。临走时他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大概率不是什麽好词。
壁炉的火焰很快让我们的身体都暖了起来。雷古勒斯并不打算卖关子,他放下茶杯,拦住了要走近收拾的克利切:“先放在那吧,克利切——现在我有些事要问你。”
我揪住衣角,紧张地观察着克利切的反应。听完雷古勒斯的要求,他眼睛上方的皱皮都扭在了一起,出乎意料地,他拒绝了。
“不,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不能把那个交给您。”他用沙哑的声音说着,“您在取出它之前说过,今後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归还给您了。”
雷古勒斯讶异地睁大了眼,“……如果我说要收回之前的话呢?”
“也是不可以的,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缓慢但坚决地再次拒绝道,“您说过的,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行。”
“就算我现在命令你将它还给我呢?”
“在这件事上,您没有命令的馀地了,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摇了摇头,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张破旧的字条,将它出示给自己犹疑的主人,“这是您亲手写下的,请您过目。”
“哦,的确是我的笔迹……”雷古勒斯细细地查看一番後,苦笑着将字条还给了克利切,“但我敢说,这绝对不是我自愿写下的,对吧?我猜我当时受到了很严重的威胁。”
克利切将手中的字条搓了搓,它便又重新被他藏起来了。他默认了雷古勒斯的猜测,并替那位多事的家夥说起了好话:“雷古勒斯少爷,这不能怪您的朋友,那个地方危险极了,您的朋友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听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插嘴了。“那人是谁?”我紧紧地盯着克利切,语气有些气恼。
“克利切同样不能说。”他梗着脖子,毫无怯意地看着我。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雷古勒斯的这位朋友的确是在为他着想。那人或许之前就通过某种方式知晓了那个地方的危险性,为了不让雷古勒斯卷入其中因此丧命,才强迫他剔除了那段记忆……像极了那些“我这麽做都是为了你好”的专制家长。
——但你这麽做有没有考虑过雷古勒斯的感受啊!更重要的是,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啊!我的线索不能就这麽断掉吧!
克利切拒不配合,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我一边思索着该如何说服克利切交出雷古勒斯的记忆,一边烦恼地拉扯着衣角并顺着一路向上,半晌後才通过陌生且逐渐奇怪的手感反应过来自己玩弄许久的是一旁的斯内普的衣服。我立刻尴尬地缩回手,想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这副场景却早已被对面的两人看在了眼里:雷古勒斯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而西里斯则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您怎麽不提醒我呀!”我低下头小声地埋怨着斯内普,感觉自己的耳朵都红透了。
斯内普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被揩了油。他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被撩起的衣衫放下去,平静地说道:“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什麽?我当然不——”
我为自己的辩解还未说出口,却因为斯内普的话想到了另一件被我忽略的重点。起初我先入为主地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可现在想想完全不合理——这一次雷古勒斯又没有成为食死徒,他也绝不可能把克利切献给伏地魔做试验品。在这种情况下,克利切是如何知道“岩洞”的危险性的?他本不该知道的。
既然这样,他原本所知道的,说不定比雷古勒斯还要多……
“别问他要回记忆了!”我对雷古勒斯喊道,“直接问他关于岩洞的事!”
克利切灰黄的面色看上去更不好了。他犹豫又惊恐地看向了自己的主人,急切地希望他不要听从我的建议。
从克利切的神情中,雷古勒斯应该也得出了和我相同的猜想。“告诉我,克利切。”他将身体前倾,温和地说着,“这不是一条命令,这是一个请求。”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长久的寂静。克利切面露为难,他时而揉着自己光秃秃的头顶,时而无声地尖叫着,看得出他在和自己的内心作斗争。雷古勒斯没有催促,而是静静地等待克利切自己开口。几分钟後,克利切实在承受不了主人殷切诚恳的目光了,他最後满是怨念地剜了我一眼,低声说道:“……因为劳伊德死了。”
“劳伊德是谁?”
斯内普侧过头,低声解答了我的疑惑,“马尔福家曾经的家养小精灵。”
“诶?多比的前一任难道不是路尼吗……”
“那些小屁孩。”克利切粗鲁地打断了我,“十几年前,在他们为马尔福家族效力之前,劳伊德曾是那里最忠实的仆人——他也是克利切的同胞兄弟。”
“哦,抱歉……”我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哪句话惹恼了这个脾气暴躁的家养小精灵,“劳伊德的去世,和岩洞之间有什麽关联吗?”
克利切看上去很不情愿,但还是将当时的情况慢慢道来了:“当时,劳伊德也老了,我以为他会像我们的母亲一样光荣地为家族服务一生,但他却死于谋杀,极其痛苦的谋杀……克利切能感觉得到的,因为他是克利切的同胞兄弟。临死之前,他将所处的位置传给了克利切,希望克利切能带他离开那个可怕的地方,但没等克利切将此事禀报给女主人,他就已经断气了。”
“家养小精灵的非正常死亡是不祥的象征,而女主人那段时间总是为西里斯少爷的离家出走而心神不宁……”说到这,克利切不悦地看了西里斯一眼,“……克利切不想让女主人分神,因此克利切只好把这件事告诉了雷古勒斯少爷。雷古勒斯少爷对那个地方産生了兴趣,表示想前去探查,但克利切和他的对话被雷古勒斯少爷的朋友偷听到了。”
“雷古勒斯少爷的朋友阻止了这件事,并要求他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刚开始雷古勒斯少爷不同意,但架不住他朋友的苦苦哀求,最终还是同意了。雷古勒斯少爷的朋友还要求克利切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这件事,不然可能会……让雷古勒斯少爷……送命……”
“但你还是说了。”西里斯煞风景地补上了一句。
“因为雷古勒斯少爷的朋友不是克利切的主人!”克利切咬着牙回复道,“克利切只服从于布莱克家族!”
“好了,好了。”雷古勒斯不得不充当起和事佬,公正地调节哥哥和家养小精灵之间的矛盾,“西里斯,你少说两句;克利切,谢谢你的坦诚。”接着,他看向了我,“小薇尔莉特,你还有什麽其他想问的吗?”
我的心跳宛如擂鼓,整个人感到紧张又兴奋,像进入了千米跑的冲刺阶段:“克利切……你现在还能找到那个地方吗?”
“当然能,小姐。”克利切嘟囔着,“毕竟克利切又没有被强迫着移除记忆。”
“好极了!”我瞬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上去一把抓住克利切,“那麽可以拜托你带我过去吗?”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克利切用一种怪异的神情看着我,仿佛我在说什麽神志不清的胡话。“那里大概不是什麽游乐场,小姐。”
“我知道,但我要去。”我态度坚决地又重复了一遍,“那麽可以拜托你带我过去吗?”
克利切闭上了嘴。他为难地看向了自己的主人,希望他能代自己提出拒绝。
我也跟着转过头,发现沙发上的两个布莱克都疑惑地皱着眉头,这麽一看他们的确有几分相像。按捺不住的西里斯先开口了:“为什麽要去?克利切说那里是个‘可怕的地方’,你没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