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咒语很简单的——准备好了吗?三丶二丶一——”
我的魔杖发射出了一道火花,直直地命中了抖个不停的柜门把手。门打开了,一位我再熟悉不过的人走了出来。
我惊讶得忘记了大笑,目瞪口呆地转头看向尴尬的当事人。“哦,我就知道……”黛西表情痛苦地嘟囔着,冲逐渐向她逼近的“斯内普教授”大声嚷道:“滑稽滑稽!滑稽滑稽!”我严重怀疑她的声音足以把真正的斯内普教授喊来。
“斯内普教授”停住了脚步,几声奇怪的爆响後,他所处的位置变成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在看清他的长相後,我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等会儿?我没明白……”德拉科的下巴差点就要掉下来。他结结巴巴地询问着满脸通红的黛西,“为什麽是卢平?你对他……”
“是又怎麽样?我就是恨不得能用斯内普将他换回来!”被迫暴露少女心事的黛西羞得直跺脚,为了更快地转移注意,她不由分说一把扯过德拉科,“该你了,胆小鬼!”
德拉科还沉浸在震惊之中,这也给了博格特可乘之机。“啪”的一声後,“卢平教授”变成了今晚出现的第三个成年男子。衣着华贵的“卢修斯·马尔福”阴沉着脸,缓慢地靠近他的儿子,口内毫无感情地念念有词:“德拉科,你太令我失望了……德拉科,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我……”德拉科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他不断後退,直至整个人靠在後面的墙壁上。在荧光下,他的脸变得惨白,只顾着对他父亲的责备摇头否认,完全忘记了使用手中的魔杖。
“该死的……”来不及多想,我冲过去挡在了德拉科面前,毫无怯意地怒视着虚假的马尔福。马尔福前进的步子立刻被绊了一下。在倒在地上的一刹那,他的形象散开了,于半空中构建出一间屋子的模样——一个乱糟糟丶灰蒙蒙的屋子。墙纸大片剥落,露出下层惨白的墙面,满地污渍和尘土,几乎要把身处其间的人吞没。目光所及之处,家具全都破败不堪,窗户被木板封住,从外面透不进一丝光亮。
一条大蛇正盘踞在漂浮着的魔法保护球里,危险地吐着信子。保护球的光芒是这间屋子唯一的光源,它微弱地映出了阴影里背对着我的黑袍男子,以及它对面坐着的……
“滑稽滑稽。”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说。
裹着纳吉尼的保护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更大的丶更为耀眼的太阳。其他阴暗的场景,包括场景中两位角色的幻象都在阳光下燃成了点点灰烬。我挥了挥魔杖,将博格特击回了衣柜里,扣上了门。
房间里变得死一般的寂静,衣柜里锁着的博格特也没了声响,似乎也被四周弥漫着的低沉情绪吓住了。不明所以的黛西想调节一下这不妙的氛围,她偷偷观察着德拉科,从他阴沉的表情中意识到这并不是调侃他的好时机,于是她将话题抛向了我。
“薇薇,那是什麽地方?看起来并不吓人啊……”
“……鬼屋而已。”我掐着大腿强迫自己镇定,但忍不住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内心未散的恐惧。
黛西信以为真,连忙温柔地握住我冰凉的手:“没事的,那些都不是真的——鬼屋里的‘鬼’都是由工作人员假扮的,说到底还没有血人巴罗吓人呢。”
德拉科暂时放下了自己的问题,转而安慰起看上去更糟的我,虽然他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去鬼屋还不如去上魔法史课。话说那个坐着的家夥是带了个蛇的头套吗?丑死了……”
“哦,别说了。”我勉强地笑着,急匆匆走出了教职工休息室。
回去的路上,我们默不作声,各怀心事,远没有来时的期待与欢欣。黛西一个劲儿地轻轻叹气,德拉科的脚步也沉重了许多,我紧咬着下唇,压抑住不断上涌的不安,直至有甜味从其中渗出来。
“我得回去一趟。”拐过第二个拐角後,我停住了脚步。
黛西和德拉科回过头惊讶地看着我。
“怎麽,你把魂儿忘在那里了?”德拉科挤出一个笑容,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希望我能像往常一样笑嘻嘻地与他争论几句,可我已经完全没有这份力气了。
“我好像忘记锁上衣柜了,我得去确认一下,免得博格特跑掉。”我说谎道。
当时情况太混乱,黛西谨慎地察言观色,德拉科深陷于马尔福的阴影中,没人注意我是否给柜子落了锁。于是他们交换了一下视线,“好吧,我们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我固执地摇摇头。
他们担忧地看着我,我想他们应该已经看出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回到那间屋子,却并未戳穿我的谎言。从一年级到现在,我们之间培养出了无需多言的默契,在一些我坚持要做某些难以理解的事情的场合,他们不再追问背後的缘由,但依旧会把我的安全放在首位。
黛西小心翼翼地问:“那里有危险吗?我是说,虽然博格特没有攻击性,但会不会有其他的……”
我对她笑了笑:“没有危险。我只是回去看看——确认一下鬼屋的‘工作人员’是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她和德拉科对我所采用的“脱敏疗法”不置可否,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离开了。看着他们消失在拐角後,我转身独自走回了教职工休息室。
推开休息室的门时,阴影里传出一阵捶胸顿足的抱怨声:“哎呀,又输了!你难道真忍心看我这个月的工资清零?”
“乐意至极。”另一个声音淡淡地说。
我颓丧地走上前去,坐在了他俩中间低矮的扶手椅上。早些时候博格特化作的太阳不但驱散了我不想看到的,同时也恰巧照亮了我不该看到的。我只认出了阴影中斯内普的鞋子,但没想到不远处的另一个呼吸声源自于布莱克。
“你知道你这一来一回害我损失了多少加隆吗?”右侧的布莱克痛心地摇着头,“说真的,你们俩是不是提前通气了?”
“并没有,你早应该把赌注压在我身上的。”我幽幽地瞪了他一眼。见我情绪依旧低落,他虽感意外,却也立刻收敛了嬉笑的神情。
我熄灭了魔杖。周围一片漆黑,我甚至看不清自己置于膝上的颤抖的双手,而他们也看不到我压抑不住滑落的泪水。我在黑暗中无声地哭泣着,狠狠地拧着自己的大腿,想把博格特展现给我的恐惧全都发泄出来,直到左侧伸出的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它。
我扭头,隐约看见了斯内普黑曜石般亮晶晶的眼睛,他对我摇了摇头。
“所以为什麽会是尖叫棚屋?那里对你来说到底有什麽可怕的?”布莱克低声问道,“那里并不闹鬼,不过是莱姆斯学生时期的安置点罢了……对了,站着的那个人,不就是……”
我及时出言打断了他,并逃避了他即将引出的话题:“我不知道。”我生硬地说道,“我没去过那里。”
“对,你没去过……”布莱克小声嘟囔着,似乎对我的否认不甚赞同。
对话被尴尬地终结了。又是一阵沉默後,布莱克叹了口气,起身向我们道别:“好的,我该回去了——回去看看自己剩下的钱够不够赔给某个黑心的家夥……”说着,他在口袋中摸索起了魔杖。
这时我突然叫住了他:“……布莱克教授。”
“嗯?”布莱克的动作停住了。我很少在私下这麽称呼他,他立刻便意识到我可能要说某件很严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