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池往身後看的时候,周且正龇牙咧嘴的拉衣服,她没想到顾非池会突然回头,二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相撞,周且像看见了美杜莎一般当场石化。
谁懂,太她奶奶的尴尬了。
周且沉浸在丑陋形象被人撞见的窘迫中,顺理成章地错过了男人眼里的惊艳色。
见顾非池起身往这边走,周且迅速放下摸着头的两只手,摆出许久未曾在她身上见过的姿态,擡头挺胸朝顾非池的方向走去。
“久等。”周且对着他点了下头,颇有风范。
顾非池对此只是笑,是独属于他溢满温柔的笑。
或许连周且都觉得自己这样子太装了点,她撇了下嘴,坐到餐桌前:“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迟到这麽久的。”
“没事。”顾非池在她对面坐下,完美的脸上不见一丝恼怒:“yuki跟我说了。”
周且犹豫片刻,问:“她怎麽说的?”
顾非池端起酒抿了一口:“想知道?”
“不然我问你干嘛。”周且翻了个白眼。
顾非池笑笑,喑哑的嗓子里带着难得的调侃:“这会儿不装了?”
周且无语,从前没发现这人腹黑到这个程度,明明什麽都能看穿,就是不表示出来,等你卸下僞装的时候再跟你说:其实我知道你在装。
周且:“你早不就知道我是什麽人,装一两分钟过过瘾得了,多了装不住。”
她扫了一眼桌面,精致的插花看着几令人愉悦,一堆花里却不见一盘菜,周且又问:“菜呢,还没上吗?”
“没让人上。”顾非池解释:“等你到了也不晚。”
又是这句话。在农庄的那个早上,顾非池也是这麽说的,他说:“在等你。”
周且心里涌出一阵异样,不过很快又被压了下来,反正过了今晚,以後都听不见了,没有必要在这上面有过多的情绪。
周且的情绪变化大多是内心活动,从外表看可以说没有一点异样,她还是她,性格丶语言丶神态都一样,可顾非池就是有种预感,他不知道会发生什麽,只凭白觉得心慌。
像是要失去些什麽似的。
在顾非池心下暗忖之际,周且叫了侍应生带着厨师来上菜,厨师手里拿了刀具,在他十分专业地准备一边介绍一边制作前菜时,顾非池突然出生制止:“不用现做了,到旁边弄完连着前後餐和甜品全部端上来。”
一番话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周且,见鬼一般看着顾非池:“顾总,这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还是你带我接触的,怎麽现在我花里胡哨起来,你要返璞归真了?”
顾非池没说话,周且却能从他的反应里读出了坚持,她知道顾非池不是开玩笑,于是看了厨师和侍应生一眼,眯眼笑笑,朝二人挥挥手。两人懵懵逼逼地推着展台,默默走到天台的另一端做菜。
那个厨师是个洋人,他走的时候,周且隐约听见了两声“what”。
等两人都走远了,周且才一脸肉疼地看着他:“顾总,这家餐厅很贵的。那道前菜两千刀,他那套乱七八糟的讲解估计就值一千八,你就这麽让人去後边儿切肉!”
“伊利比亚生火腿是西班牙地区的传统美食,由橡子养大的黑猪後腿精炼24~48个月,口感细甜而不腻。”顾非池看着周且,缓慢的话音如大提琴曲流泻一地:“我的讲解比他值钱。”
周且不傻,她知道顾非池有话说,照原本的打算是吃完饭後,再跟顾非池谈合同的事,但现在看来,等不到那时候,这顿饭注定是要浪费的,就跟那盘前菜一样。
周且在顾非池面前装的次数不少,她想最後装一次,显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体面:
“顾总,我们解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