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即将失去控制的瞬间,她的目光捕捉到了一处冰壁。
云辞用尽全身最後的力气,猛地甩出冰镐,冰镐的尖端狠狠刺入冰壁,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她的身体随着惯性猛地一顿,终于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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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绳子的力气被切断的那一瞬间,云辞的身影如同周围崩塌的雪块一般,在一片白茫茫中彻底消失在了纪野然的视线里。
失去。
这是纪野然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词。紧接着,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听不到周围呼啸的风声,甚至连护目镜上不断堆积的雪花都变得模糊不清。
尖锐的耳鸣声盖过了一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隔绝在外。
呼喊。
是的,他确实在呼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开合,声带在震动,喉咙里涌出的声音却被那刺耳的耳鸣吞噬得一干二净。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就像他在演唱会舞台上偶尔经历的那样——握着话筒,看着巨大的屏幕,明明知道自己正在歌唱,耳麦里却只有尖锐的机械噪音。
但以往,那种失聪的状态总是短暂的。他很快就会被拉回现实,世界的声音在瞬间恢复正常。
可这一次,耳鸣却久久不散。
他看着云辞刚才站立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风雪肆虐的空白。耳边那刺耳的声音像是扎进了他的大脑,挥之不去。
可他依然在呼喊。
他甚至能感受到喉咙里传来的刺痛,那是过度用力的结果。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松开了紧握的绳子,身侧环抱的石头也渐渐失去了触感,变得陌生而冰冷。
然後——
他发现自己在下坠。
身後的积雪轰然坍塌,像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推了下去。
雪块砸在他的身上,甚至灌进了他的耳朵。那股冰凉的感觉在一瞬间冲淡了尖锐的耳鸣,随後,世界的声音逐渐回归。
他听到了风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听到了冰爪划过冰面的刺耳声响,听到了积雪滚落的沉闷轰鸣。
再然後,是云辞的声音,那句“抓紧”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云辞不在这里。她在下坠。
纪野然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他低头看向腰间,被切断的结组绳一端埋在雪中,另一端空空如也。
他努力伸出手,抓起腰间的冰镐,狠狠凿向一旁的冰面。
身旁的积雪还在不断下落,而他所在的斜坡已经露出了光滑的冰层。
他知道,自己必须爬上去。
爬上去,才能救她。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他咬紧牙关,颤抖着拿起另一只冰镐,一边凿一边往上攀爬。
胳膊撑起身体的力量,配合脚下冰爪的抓地力,让他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终于,他爬上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
他的手心传来一阵奇异的触感,既冰凉又滚烫。
後知後觉地,他意识到那滚烫是一种疼痛——他的手掌已经被冰镐磨破了皮,鲜血混合着雪水,带来一种灼烧般的刺痛。
纪野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需要理智,而理智也需要他。
这疼痛是一种信号,提醒他必须保持清醒。
他吃力地站起身,看向自己刚才滚落的斜坡。
那里已经被新落下的积雪重新填满,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所幸,这并不是一场大规模的雪崩。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雪的呼啸。
他将腰间的结组绳收回来,缠绕好,随後颤抖着拿起对讲机,试图联系云辞。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杂音。
必须想办法。
他在心里默念着,迅速从背包里拿出卫星地图。却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经完全偏离了原定路线。
按照下坠的轨迹,云辞和周琳应该在山腰下方不远处。
他在心里快速规划着路线,同时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希望能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
然而,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积雪覆盖了一切,连哪里是路丶哪里是悬崖都难以分辨。
但他知道,他必须找到云辞。
风雪依旧肆虐,纪野然握紧冰镐,目光坚定地望向那片未知的白色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