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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对于笨笨的存在，方见墨一开始是难以接受的，他来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的梦里，继而出现在他的生活里，随之而来的，是对未知事物的不安。

但他的遭遇让他生了恻隐之心，忍不住心软，接受了他的存在。

最後一步步的，他习惯了笨笨陪伴身边的感觉。

早上睡醒，逗一下笨笨来醒神；爬起来洗漱时，笨笨踩着小碎步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後，他坏心眼地在笨笨快要跟上时，大跨步往前几步，把人逗得委屈噘嘴时，蹲下身来轻声哄着；上学的路上，旁若无人般跟笨笨胡侃，丝毫不理会路人看他自言自语跟看神经病一般的异样目光；上课时，累了困了无聊了，就去招惹一下认真学习的笨笨；到了周末，无事外出也无人上门的时刻，儿歌就阳光，大小俩时而吵闹逗趣，时而安详小憩。

那麽多回忆丶那麽多细节堆积，组成了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到如今，方见墨已经无法想象没有笨笨的日子会怎麽样，那应该不亚于活生生将自己的骨与肉剥离。

他们虽无半点血缘，对彼此来说，却早已是比亲人更加亲昵而深刻的存在。

方见墨本以为，他们会一直彼此陪伴丶彼此相依，笨笨却不见了，就如他稀里糊涂地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一样，又稀里糊涂地在他睡梦中离开了。

就在很寻常的一个早上，一如他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早上，方见墨睡意惺忪地睁开眼，呆了几秒後，翻个身半趴着，然後开始叫魂般喊：“笨笨呐~~”

尾音拖得长长，又逐渐变弱，就在以为声音的主人又开始昏沉睡去时，他又诈尸般喊了声：“小笨笨呐~~”

这次，长长的尾音後面跟着一句：“给爸爸来首小曲儿吧，爸爸起不来~”

但跟以往的早晨不一样，始终不见小孩儿软糯的声音回应。

方见墨终于发觉不对劲，眼睛霍然睁开。

他爬起身来，盘腿而坐，环顾房间，不见笨笨的踪影。

感知意识，同样没发觉笨笨的存在。

从未有过的状况发生在眼前，不安感渐渐蔓延进心脏，心跳失序丶陡然加快，方见墨迅速下床，快步走出房间。

方见墨真希望自己是多想了，然而将整栋房子上上下下丶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都不见笨笨的影子。

笨笨是真的不见了——

方见墨垂着头赤脚站在客厅里，脑子空白一片，只馀这个念头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像是尖刀又像烈火，入骨而灼心。

方见墨眼睛麻木地动了动，环顾四周似是想要再努力一下，但眼神空洞无从寻找。他深知笨笨是超出这个世界认知的存在，他突然地来，又突然地走，他对此没有任何办法。

课不上了，门不出了，电话也不接，之後的几天，方见墨颓废地等在家里，一刻也不敢离开，只希望奇迹降临，将笨笨重新送回他的身边。

但没有，什麽也没有。

因为一连几天没有去上学，也联系不上人，学校方面惊动了他的父母，他们第一次登他的门。

但无论是父亲责骂的话，还是母亲忧心的话，方见墨都充耳不闻，若是以往他还会顶上那麽几句，但现在他的宝贝儿不见了，他没有心情搭理他们。

钟璟和李理也得知了他的异常，还没到周末，就来他的住处找他。

看着他们担忧的神情，方见墨终于愿意开口，他说：“阿璟，理子，笨笨不见了。”

结果，他们神情更加担忧了。

笨笨消失一周後，方见墨终于接受了笨笨离开的事实，也明白了自己的消沉于事无补，终于振作了些。

但他还是没有去学校，而是网购了很多晦涩难懂的书籍回来，关于平行空间丶关于未来丶关于虫洞……每天埋首其中，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笨笨消失的第二周，方见墨等不及自己慢慢探索了，开始考虑花重金聘请相关研究人员，组建研究团队，毕竟人多力量大……

而就在快要付诸行动前的某个晚上，方见墨又做梦了，他感觉自己陷落在一片空荡的黑暗中，这片黑暗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虽然在梦中，方见墨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鼓。

果然，熟悉的缥缈声音响起，是曾经出现在梦里的那个声音，是带来笨笨的那个声音！

随着声音响起，黑暗变得微明，缥缈的声音开始述说原委。

万千世界中，存在着许多或孑然丶或偏心丶或利益……而不被爱的人，系统的创始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因此发明创造了系统，将那些没人爱的人的意识接入，以系统及任务的名义穿越到万千世界中，绑定同病相怜的宿主。

若宿主发自内心接纳系统的存在，代表任务成功，系统可以永远留在宿主所在的世界；反之则代表任务失败，系统与宿主解绑，重新穿越寻找新的宿主，直到找到对的宿主为止。

也就是说，所谓的系统和宿主，不过是伶仃的两个灵魂；所谓的绑定，不过是连结两个灵魂的纽带。

且这个纽带并非随随便便两个灵魂就可以连结，而是双向选择的结果，一如最初方见墨在那麽多人中选中了笨笨，而笨笨也选择了跟方见墨走——虽然是被忽悠的。

但毫无疑问，他们的选择是对的，他们对彼此来说是对的存在。

这意味着他们的任务成功了，也意味着——

空间如水纹般扭曲波动，笨笨突然出现在方见墨眼前。

方见墨先是愣了一下，随後激动地扑过去，想要抱住笨笨……下一秒，方见墨从梦中惊醒……

就在方见墨以为只是梦一场时，身旁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爸爸，你醒啦~”

方见墨霍然看向声源处，是笨笨，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小脸蛋——没有消失，是真的！

随後又惊奇地发觉，手上竟然有触感，细腻的丶温热的——是实体笨笨！

方见墨终于红着眼眶，猛地扑过去抱住自家崽，“笨笨呀，爸爸想你想得好苦呐。”

笨笨小脸蛋被搂得变形，声音也被挤压变调，就跟糯米团子被捏扁搓圆似的，含混咕哝道：“爸爸，笨笨也好想你呀~”

父子俩紧紧地相拥着，从此再也不用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