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看过安娘之后又看范溪。
范溪梳着双平髻,小巧瓜子脸,双髻簪着的珍珠珠花尤为夺目,配上水蓝袄裙,十分娇俏可人。
这长相打扮,哪里还有乡下女娘半分影子?
曼娘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笑着夸赞道:“夫人这打扮真好,小姐这身也好看,瞧着精神。“
说着她将跟在身后的范蕙拉出来,“蕙儿,给你母亲与姐姐请安。”
范蕙乖乖走出来,向安娘与范溪福身,脆声道:“母亲万福,姐姐万福。”
范甘华原本还在震惊当中,看到范蕙行礼这一幕心里头顿时不舒服,不耐烦道:“都是一家人,弄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作甚?”
“给夫人请安乃蕙儿分内之事,我等人家不能乱了规矩。”看着范蕙将一套礼做完,曼娘方柔声对安娘道:“夫人,老夫人叫蕙儿今日与你们去吃酒。我先前不知,未给她租首饰,打扮得素净了些,您多包涵。”
她这话一说,范甘华抬头看面前两个小女娘——十一岁的范溪已颇亭亭玉立,两朵珍珠头花更衬出了她的贵气优雅;反观小女儿,一身桃红袄子,头上扎着红头绳,只手上挂着两只薄薄细细的银钏儿,瞧着上不得台面。
这怎么回事?假小姐金娇玉贵,他自己的女儿倒一身寒碜?
范甘华素无耐心,眉头一皱,伸手对范溪一指,道:“你将头花给妹妹戴。”
“老爷。”安娘拦了拦,“溪儿已梳妆完毕……”
范甘华两眼一瞪,毫不客气道:“摘两朵头花罢了,算得上什么?她当嫂子的,不得让着些妹妹?”
范蕙听了,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往范溪这边走了走,伸手道:“那便劳烦嫂子了?”
范溪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笑道:“瞧妹妹这话说的,有何劳烦之处?我这头花不合适你,你妆奁里不是还有副宝石璎珞么?再戴上那两红宝石头花,便不素净了。”
曼娘脸色变了变,这些首饰物品前几日刚上了账册,范溪自然记得。
范甘华看了小妾与小女儿一眼,不耐烦道:“时间来不及,快些换过来。”
范溪长眉一皱,却要妥协。
“换甚?”安娘站出来,“溪儿乃我养的,戴朵头花戴不得?马上就要出门,一时也租不到新首饰,现在老爷您硬是让她去换头花,我脸面往哪搁?”
范蕙张张嘴,刚想辩解,安娘对着她,不客气道:“小小年纪,心也不放正些。明知要出去见客,还打扮成这模样,寒碜谁?又将你父亲面子往哪搁?”
范蕙委屈得眼眶都红了,曼娘脸上更是挂着悻悻的表情,谁也未想到温温柔柔的安娘会将他们一道呲一顿。
“就两朵头花,也值得这样小题大做?”范甘华脸上挂不住,“行了,不是要进去给娘请安么?堵在这里像什么样?”
安娘并未再说什么,抬脚带着范溪进去给牛角娘请安。
牛角娘正勾鞋,听到动静,抬起冷淡的双眸,“你们在外头吵吵嚷嚷什么?老远便吵得我头疼。”
安娘笑了笑,“正好撞上老爷与蕙儿,说了几句话。”
牛角娘道:“下回要抖威风回自个屋抖去,莫弄脏我这地儿。”
安娘面色不变,笑应了个是,而后道:“娘,我与溪儿先出去看看马车套好未。”
正说话的功夫,范甘华写着曼娘与范蕙也来了,范蕙瞧着回屋打扮了一番,戴上了璎珞与宝石头花,配着她奶白皮子,很有几分玉雪可爱。
她一进来,便笑着挨近牛角娘,“奶奶,我来给您请安了,您瞧我这衣裳首饰好不好看?”
牛角娘抬头看她,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慈祥,朝她招招手,“过来奶奶瞧瞧。”
范蕙亲热地挨着牛角娘站着,手拉住牛角娘胳膊。
牛角娘仔细打量她好一会,方道:“好看,你肤色白,这衣裳首饰最衬你。”
牛角娘与他们说了会闲话,感觉时辰差不多了,打发他们出去。
曼娘不去,范甘华与安娘带着范溪与范蕙出发,范甘华骑马,安娘则带着范溪与范蕙坐车。
她们这回出门坐了马车,老周在前面赶着车,安娘几个坐在后头。
这儿离胡副尉家不远,不过半柱□□夫便到了。
他家门口有人迎客,范甘华带着安娘她们一进去,迎客的人立即恭恭敬敬地迎过来,“老爷这边请,夫人小姐们走这头。”
胡副尉家也是两进院子,院子里摆满着大圆桌与宽板凳,男宾一头,女宾一头,两边用屏风隔着。
安娘带着范溪范蕙往女宾那头,立即有个半老的女娘迎出来,“这位夫人是范大人家的罢?”
安娘笑笑,温声开口,“是,正是外子,不知你是?”
“哎,总算见着夫人了,蓬荜生辉呐,快快随我来。”女娘一笑,“我闺名取“静”字,胡副尉乃我弟弟,弟妹正忙着新妇那头,抽不空来,特让我来迎接。”
安娘笑道:“多谢静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