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气洋洋地用过晚饭,全家人点起竹篾来剪田螺。
家中剪子就一把,范远瞻去隔壁莲娘家借把柴刀。
范溪用剪子剪田螺尾,他和范积蕴便用柴刀。将田螺小心放在木砧上,轻轻一敲,田螺尾便能敲下来。
若不小心碰碎,这田螺便收起来喂鸡。
柴娘守着他们,兄妹三人一直弄到亥时,方把所有田螺都弄完。
田螺还未死,得放与木盆中吐沙。
范溪在水盆里搁了点盐,希冀田螺明日一早便能将沙吐干净。
这日范溪睡得不踏实,一晚起了数次,起来必将田螺清洗换水,再加盐。
柴娘与她在客厅里同眠,感觉到动静,忙与她一道起来忙活。
祖孙两人忙活了好几次,最后一次范溪起来查看,见田螺盆里水清亮,杂物不多,想来田螺吐沙应当吐得差不多,心里松口气。
虽有些勉强,但明日应当能将田螺炒来卖。
第二日,天还未亮,范溪便起来了,她先看过她娘,见她娘安睡着,轻手轻脚去灶下生火打算炒田螺。
老人家觉轻,柴娘也跟着起了,帮她刷锅烧火。
炒田螺须得用油,范溪便在瓮中舀了一大勺板油,又将一应佐料准备好。
香葱蒜子放入油锅种炸出香味,放勺红糖炒糖色,鲜辣椒、剁辣椒、八角、沙姜、桂皮、香叶,各种香料放下去,而后又放酸笋。
他大兄二兄也起来了,都过来灶房帮手。
“怎么怎样早?”范远瞻将洗干净正在沥水的田螺举起来晃了晃,而后递到灶前,“怕才五更天。”
范积蕴刚洗完脸,带着一脸水汽进来,也道:“县城早市开张得晚,现下纵使炒好了,也无法卖。”
范溪利落地将各式香料捞起来放盘子里,只剩底油,而后将半篓田螺哗啦一声倒进油锅里炒。
边炒,她边蹙眉道:“前日桂娘找我要菌子吃,我怕她们进来已盯上我们家,炒田螺炒得晚了,被祖母堵在家里问我们要田螺吃,这可怎生是好?”
范积蕴亦皱眉,“桂娘来,怕是她娘授意。祖母那头却不得不防。”
范远瞻瞧弟妹一眼,无声地叹口气,“现下正是多事之秋,略避一避罢。”
柴娘闻言也叹,“你们祖母也是,别人都不好说她。”
范溪:“无碍,我们赶紧将田螺炒出来,不让她们瞧见便成。”
范溪将田螺分成一锅一锅,一连炒了五锅,炒好的田螺都倒在洗干净的木桶里,里面还有汤汁在浸泡着。
天还未亮,兄妹三人就挑着田螺出门。
范远瞻一头挑黄泥炉子与煤饼,一头挑装了田螺的锅具。
范积蕴则挑田螺与书。
范溪还小,两位兄长不让她挑重物,她便背了个背筐,里头放着小碗、干荷叶、鲜荷叶等物。
路上,范积蕴瞥见她一脸担忧的神情,不由好笑道:“溪儿,你还未有担子那样高,瞎担忧甚?”
水桶的高度加上绳子的长度,挑起来后确实比范溪还略高些,范溪有些郁猝。
不怪她个头矮,她两个兄长个头都比一般人高,她家担子也比一般人家高一些。
范远瞻看着这情景,也觉得有些好笑,“溪儿好好吃饭,再长长,过两年便能比担子还高了。”
范溪眼睛一瞪,“我跟担子比甚?”
她这话一出,逗得两位兄长哈哈大笑。
天色还早,路上就他们几个人,县城也无城门,走到镇上的时候,天才刚刚开始亮。
范远瞻带他们到杂货铺门前,将担子放下,准备就在这头开张。
范积蕴将他们送到目的地后,背着书筐转身赶去学堂。
学堂开门早,他去得早还能温会书。
兄妹二人将炉子生起来,范溪把香料放到底下,而后加汤加田螺,炉火慢慢滚着汤,咕嘟咕嘟的,香味一下便传出老远了。
杂货铺还远不到开门之时,范远瞻与范溪守着炉子,慢慢等客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