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娘没想到生意上门,闻言忙点头,“有,你要几斤重的棉被?”
她家常年做棉花生意,十里八村都小有名气,比起县城里的铺子,她们家的棉被棉布更实惠一些,附近人都愿意来她家买,她家东西备得也全。
“八斤的可有?”
“有有有。”蕊娘道:“八斤的棉被一百二十个铜板,绵褥要哪种?”
“五斤的。我还要六尺棉布,蓝色的便成。”
蕊娘吃了一惊,“怎生要这么多被褥布料?”
“黄大夫说我娘身体差,要注意保暖,我想着新棉被最厚实,便来嫂子这里买一两床。”
蕊娘略有些迟疑,看了范溪一眼,“我家的可都是要现钱,概不赊账。”
范溪摸出钱袋,从里面珍惜地数出两百三十个铜板,“棉被一百二十铜板,绵褥七十铜板,棉布四十铜板,您看看这里够不够。”
蕊娘见她拿出钱来,面上露出一丝羞赧,她将铜板接过来仔细数了一圈,利索点头,“够了,多谢照顾我生意,我去给你拿被褥。”
都是村里人,蕊娘心里不好意思,特地捡了厚一些的棉被绵褥出来,又量好布,温和道:“这么多东西你拿不了,我一并送过去你家罢。”
“多谢蕊嫂子。”
“不必客气。”蕊娘抱着棉被跟着她往家里走,“你们兄妹可真孝顺。”
范溪摇摇头,“为人子女,理应如此。“
蕊娘叹了口气,转而问,“你娘已经病得如此重,你爹可有写信过来?”
范溪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神情,她爹还不知在哪个地方风流快活,写个屁信。
他们兄妹也不想写信过去,她爹那人冷心冷肺,若真写信告诉她爹,她娘已经病重,说不得那边还会欢呼雀跃,等着将那小妾扶正。
开朝有规定妾不能为妻,既已当妾的人不能再扶为正妻。
现在已开国一百来年,很多规矩也不像刚开始那么严,若她爹真将小妾扶为正妻,无无人置喙。这事民不举官不究,若真有人告官,官府也就判罚些银钱,他爹也无太大损失。
若不是如此,她爹也不敢宠妾灭妻,如此猖狂。
蕊娘跟着范溪来到她家,见家里冷锅冷灶,冷冷清清,家徒四壁,内室一病人躺在床上,面色蜡黄,人事不醒,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们赵家村同祖同宗。安娘子病后,全村人都来看,关系好的送只鸡,带条鱼,关系不亲密的也会带把菜,抓个鸡蛋。
无论关系如何,大家都有点交情,现在再看床上的安娘子,蕊娘恻隐之心顿起,她指了指隔壁,小声问:“你祖母他们如何说?”
“能如何说?”范溪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下去,引人遐思。
蕊娘眼里同情之色愈浓,她拍了拍范溪的肩膀,也不好多说什么。
“溪娘,你回来了?我刚喂你娘喝下药汁,她又睡了。”莲娘从屋外走过来,手里拿着条刚洗干净的帕子,朝蕊娘打招呼,“蕊娘。”
“莲娘。”蕊娘忙向她打招呼。
“劳烦莲嫂子了。”范溪向莲娘道谢。
蕊娘朝范溪两个挥挥手,“我家还有事,改日再叙。”
“哎,您忙。”
莲娘忙擦擦手,“我也回去了。”
范溪感激地送她回隔壁,回屋整理刚买回来的被褥。
她将新棉被套好,又裁布缝衣裳,打算简单地弄身棉衣出来。
穷人孩子早当家,她现下虽才十岁,但已会裁衣。
她急着给安娘子换上棉衣,也不做什么复杂的衣裳,只是简单的把布裁起来缝成的衣裙即可。
她动作麻利,花了一日功夫,总算把衣裳裁了出来。
傍晚她大兄二兄回来,范远瞻将安娘子抱起来,范溪和范积蕴合力将新棉被绵褥换上去,兄弟二人出去后,范溪给她换上新衣服。
安娘子病得十分重,即使这样折腾,她也只是略睁开眼,见儿女在,又安心地昏睡过去。
范溪见她这模样,不由无声地叹口气,好在伸手去摸她额头,她已经不烧了。
“溪儿,用饭罢?”
门外,范远瞻和范积蕴已将范溪做的饭摆好,就等妹妹出来用饭。
范溪忙帮她娘掖好被子,转身出去,“就来。”
今日饭菜与昨日差不多,一个杂粮饭外加一个水煮冬瓜。杂粮饭里头包括番薯芋头和糙米,水煮冬瓜只放了盐,连油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