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台上,沈朝淮拂去身上水渍,接过了昭明太子递来的手帕,擦着脸上的伤口,“多谢,这百年来辛苦你了。”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话。我只问你,微尘君,你为何将他拉入望乡台?”昭明太子摇摇头,“他过不了这回忆的。”
沈朝淮手腕一顿,声音不变道:“算作报复。我这身体喜欢他,两道情脉,还能喜欢上游时宴,如何不是破了怀情道的大忌?”
昭明太子无奈一笑,“都是你的转世,你嫌弃起来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回事。那,你安排的回忆是哪里的?”
沈朝淮见他暗自紧张,眼底笑意一闪而过,“你要取回你的醉花间,你觉得呢?”
他拍了拍昭明太子的肩膀,走向坐着的秦伏凌道:“鬼君,长厌君与游时宴性子都不好,也是麻烦你了。”
秦伏凌看他就烦,故意在他面前干呕两声,“吾好恶心龙。”
沈朝淮点头,“过会儿我就把身体还给我的转世,你见沈朝淮,让他好好治治你的恶心病。”
他们说话的功夫,游时宴已经被拉入回忆了。
鬼域,驻守营帐内。
“好好好,咬死他!哈哈哈哈!”长厌君从床上坐起,对着酒壶笑眯眯道,“继续打啊,谁不出手,孤现在就杀了谁。”
他一袭红衣,白发垂落在肩上,软软勾到了耳尖,精致又潇洒的少年眉眼弯成一道月牙,半挑着看向壶中虎族。
酒壶如同另外一方天地,左侧兽人基本已经被咬死,残肢高高堆成一摞,有几个还能站起。右侧的虎兽只剩下一位,瑟瑟发抖地哭喊着。
“妹妹,不要杀我!”
兄妹相残的戏码长厌君看的太多了,他提不起什麽兴致,威慑道:“不动手,孤在酒壶里施灵,你们通通给孤挫骨扬飞。”
旁边的虎兽少女落了泪,捂着残肢露出了獠牙,正要咬过去。长厌君突然兴致缺缺道:“算了,孤想起个事,你们都死吧。”
他将酒壶倒扣,里面虎兽发出一声哀鸣,长厌君又笑道:“唉,诸位,孤说着玩的呢!”
他看得更开心了,外面响起几声敲门声。
隔着门,一道如玉般清雅的声音响起,“义父,我进来了。”
长厌君的脸色陡然一变,将酒壶藏到怀里,整个身子钻到被子内,自怨自艾道:“咳咳,好疼啊,浑身难受不舒服。”
微尘君靠近他,平淡道:“义父又不舒服了?”
长厌君缩在被窝里,悄悄在指尖施法,准备毁尸灭迹,“就是哪里都不舒服,可能是攻城的时候,鬼君射的箭打到我了。”
微尘君道:“射到头发丝吗?也是,义父的头发都烧得焦黑了,确实不好看。”
长厌君一怔,紧张兮兮地转过身,小声道:“怎麽个不好看法了?你眼瞎啊。”
微尘君将手伸向他的脖颈,常年病弱发凉的双手冻得长厌君打了个颤,冷漠道:“好,义父好看。那麽,这是什麽?”
“都是溯君干的,”长厌君挤了挤眼睛中不存在的泪,可怜地垂下眼,“我是被迫的。”
坏了,他说完想起来,前几天刚把这两兄弟揍跑了,这个谎说得也太烂了,不会被戳穿吧?
微尘君看向里面已经死绝了的虎兽,指甲缓缓嵌在掌心内,压下眼底复杂的神色,“……既然都死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义父今日还要不要叫阵?”
长厌君长舒一口气,“叫,待会就去叫阵。”
他从床底找着鞋子,微尘君抓住他的手,“我帮义父穿。”
他找到鞋子,握上少年纤细的脚腕,骨节分明的指节摩挲上白皙的肌肤。
长厌君习惯性看向他,见到微尘君病怏怏又俊朗的侧脸,脸上一热,尴尬道:“小微尘,你做什麽呢?”
微尘君仰起脸,不冷不热一句话:“给义父穿鞋,怎麽了?”
“啊,没什麽。”长厌君一见他就没了气势,一点脾气也不敢发,讷讷道,“你愿意怎麽样就怎麽样,你别生气就行。”
微尘君为他提上鞋子,又拿来长袍,长厌君连连拒绝道:“不要,我穿这个做什麽?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他将长袍拿过来,小心翼翼地为微尘君披上,刚才带着杀戮与恣意的眉眼全被关怀掩盖,分寸柔情,断了百般的狠戾。
他一个个为微尘君系上长袍的扣子,踮起脚给微尘君带上帽子,叮嘱道:“我出去叫阵,你不许过来,刀剑无眼,伤了你就不好了。”
微尘君应了一声,待他走後,无波无澜地将长袍脱下,低声道:“真恶心。”
一位女子经过窗前,听到这一句话,气得翻了个白眼,脚步加快,喊道:“弟弟!长厌君,我跟你说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