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接过他的帕子,脸上无端有些发烫,想起刚才嘴碎说的几句话,更是不好意思了,“这,我们家公子是商人,云大夫也不让往前靠啊。”
游时宴眨了眨眼睛,“你先问问他想不想上前?”
小厮犹豫几分,“小公子,你站着一会儿,我去问问我们家公子。”
游时宴道:“好。对了,你们家公子叫什麽?”
小厮道:“幽州李氏。”
他瞥到小厮上前,几个坐在马车上闲等的富商听了,马上同意这个好事了,小厮便又过来问游时宴:“那我们上前去吧。”
游时宴瞧了他一眼,“给钱。”
小厮瞠目结舌,“好吧。”
他从富商那里拿了不少银子,游时宴颠了两下,满意地说道:“哥哥,你等我一会儿。”
他走回贫民处,看向原来的女子,低声道:“这是李老爷给的,你快拿着走吧,路上回去再找别的大夫。我师父也没那麽厉害,不能一劳永逸,先看病再买个铺子,比什麽都强。”
女子拿着荷包,手都有些颤了,“好,我走。”
她走了,旁边贫民瞬间喧哗起来。游时宴窜回富商队伍,见一群人神色变幻。
行商之刻,贵在机遇,却重在时间。他们在这里排一天,不知道要积多少事务,回去处理还要麻烦太久。更何况,只是一点银钱的事,说不定还得了美名呢?
游时宴将小厮带走,煽风点火道:“我们快走,後面人真多。”
他快走几步,头也不回,後面富商们心思一动,派出小厮道:“小公子,我们家老爷也愿意,换一换地方呢。”
游时宴驻足转身,笑道:“加钱。”
队伍马上少了起来,愿意看病的还留着,不愿意看病的拿了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嘴里还喊着“祥瑞”丶“善人”。
游时宴做完这些事,心情大好,顺便还得了点赏钱,藏在袖间走回去。
师父正在最前面诊脉,见他来了,看完这一个,温声道:“怎麽样?”
游时宴没回答,“师父,你把手伸出来。”
师父将手伸出来,片刻後,一点冰凉的银子,夹着温软的体温,落在他的手中。
“我能挣钱,就能养你了。”
游时宴认真道:“还有,我明白了,苍生疾苦,引而诱之,便可功名双收。”
暖过还未热透的体温传来,师父觉得嗓子有些哑,“我是想,衆生云云,你只听一二人闲谈,总是偏颇的。更何况,既知疾苦,怎能玩弄人心?若你又像长——”
“长什麽?”游时宴有些纳闷,“师父,难道你要我只看不做吗?”
师父再没说话,日头还未彻底歇下,这队伍已经快结束了。游时宴闷极了,在旁边哼着拍子,回去的时候,又是一片静默。
回到山前,师父道:“明日,我请柳家大少爷来。”
游时宴还没说话,就被丢下了。他吃了饭便爬到床上,旁边柳辰溯瘫在床上敷药。
游时宴心情不好,嘴却动得更快了,“我今天去幽州了,你们幽州好穷,水神不管管吗?还有,师父说,明天你哥哥来。”
柳辰溯死气沉沉地擡起眼,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目光又灼灼滚烫,“你想见他?”
游时宴觉得莫名其妙,“不想,又不是我愿意请他来的。”
柳辰溯坐起来,溃烂伤口上的血顺着滴落,滑倒小腹处,腹肌上的线条流畅硬朗,倒像是从坟里爬出来的男鬼了。
“他不好,”他贴近游时宴,苍白的手攀到他的肩膀上,吐息略微寒凉,“而且,水神死了十几年了,穷也穷惯了。”
游时宴问道:“怎麽回事?”
柳辰溯的手顺着拥住他,“先前水神祭祀,哪怕回应不稳定,十次里也能回个一两次的。可近几年,已经是没有反应了,更不落雨水。而且,九州但凡是神灵,便会对州府大族偏爱,靠州府大族维持信仰。可我,梦不见水神。”
“你梦不见?”游时宴觉得奇怪,“可你又不是柳家继承人,托梦也是给你哥哥,难道你们还能共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