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散场
岑柏言看着面前的宣兆,一阵阵不真实的恍惚感潮水般涌起。
周遭的烟火丶喧闹丶欢呼。。。。。。这些近在咫尺的热闹仿佛离他很近,然而它们被装进了宣兆漆黑的瞳孔中,又忽然变得离他很远。
他曾经无数次地亲吻过这双眼睛,那时候岑柏言以为他们彼此离得很近丶密不可分,後来事实证明,他从来就没有读懂过宣兆眼神里藏着的究竟是什麽。
“宣兆,”岑柏言笑了一下,“你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到底为什麽?”
宣兆不假思索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你,喜欢你。。。。。。怎麽又是这句话?
脑子里有一根弦已经被拉到了极点,岑柏言的身体瞬间成了一张绷紧的弓,每一寸肌肉都是僵硬的,太阳穴传来钻心的疼痛,眼框止不住地发胀。
“我们已经结束了,”岑柏言的声音依旧不带一点情绪,“彻底结束了。”
“。。。。。。是,结束了。”宣兆喃喃重复道。
岑柏言垂下眼睫,看着宣兆抓着他不放的手:“那你现在是在干什麽?”
“我知道我们结束了,”宣兆顿了顿,五指微微收紧,似乎是想用这个小动作给自己更充足的勇气,“我想要的是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岑柏言低低念了一遍这四个字,而後嘲弄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想。”
宣兆眼睫微微颤动,他被无数次地碾碎,又无数次飞快地把自己重新粘起来。
“没关系的,你今天不想,说不定明天丶後天就想了,”宣兆明明疼的额角都在抽搐,但还是强撑着笑容说,“说不定是下周丶下个月——”
“我说不想的意思是,永远都不想。”岑柏言干脆利落地斩断宣兆所有的希望。
宣兆仿佛没有听见岑柏言的话,依旧自顾自笑着说:“也说不定会是明年丶後年,对不对?”
宣兆的眼睛里闪烁着粼粼的水光,岑柏言可以承认他依旧会为这样的眼神动容,然而他却不敢再靠近,他再也没有第二次奋不顾身的力气了。
“我以前怎麽不知道,”岑柏言垂下眼睫,“你脸皮这麽厚。”
“我就是厚颜无耻,我就是死缠烂打,”宣兆鼻头一酸,垂眸的瞬间眼睫有些不分明的湿润,“你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厚颜无耻丶死缠烂打。
任谁都不会把这两个词和宣兆扯上干系,宣兆永远是冷淡丶疏离但又强大丶自如的,他身上有一种奇异的特质,让人觉得你离他再近,也无法与他真正地亲近起来。
宣兆微微低着头,从岑柏言的角度看,他的头发乌黑柔软,耳廓被冻得通红,像冰天雪地里求着要他收养的小动物。
不知道为什麽,看着宣兆放低姿态的样子,岑柏言本来以为自己会无比畅快,然而他心头的那阵隐痛却不断加剧,就要被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震碎一般。
“没有机会了,”岑柏言一根根掰开宣兆的手指,淡淡道,“我要回去了。”
宣兆动了动嘴唇,然而喉头艰涩,就连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抓不住岑柏言,他就要失去岑柏言了。
宣兆颓然垂下左手,岑柏言定定看了他两秒,俯身捡起他掉落在脚边的拐棍,语气疏离冷淡的仿佛在面对一个陌生人:“别再来了,没必要。”
岑柏言转身离开,宣兆垂着头,五指紧紧攥着拐棍。
烟花升起又坠落,其实不过短短两秒钟的时间,宣兆已经又把自己粘贴起来了一次。
“岑柏言!”他对着岑柏言的背影大喊一声。
岑柏言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宣兆伸出右手,递出那个他一直抱在怀里的保温盒:“这是我们过的第二个年,柏言,新年快乐。”
岑柏言的背影修长且挺拔,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被风吹动的发梢微微动了动。
“我做了宫保鸡丁丶糖醋小排,还有红烧茄子,”宣兆胸膛起伏,伸出的手腕止不住地打颤,“我会做更多的菜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岑柏言稍稍扬起脖颈,深深呼出一口气。
最後一簇烟花也熄灭了,骑在爸爸脖颈上的孩子被抱了下来,孩子脸蛋红扑扑的,兴奋地手舞足蹈,穿着精致小皮鞋的脚不留神踹在了宣兆手上——
“砰”一声,保温盒砸在了地上,盖子被整个掀翻,里面的食物尽数倾倒。
宣兆一下子愣住了,眼睁睁看着一地狼藉。
孩子父亲和他道歉,他机械地回答说没关系。
演出终于散场,不断有人从宣兆身边经过,脚踩过地上的那些食物。
宣兆抿了抿嘴唇,他想没关系,他已经学会怎麽做了,他可以再做给岑柏言吃,没关系。
于是宣兆擡起头,然而散场的人潮中,他连岑柏言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没关系,没关系。
宣兆深深吸了一口气,擡手重重捶了捶心口,依旧告诉自己没关系。
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後天丶大後天。。。。。。
他总会让岑柏言吃到他做的菜。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早起打九价疫苗,今晚字数少了些,明天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