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您的福,还不错。”宣兆向前稍稍欠身,彬彬有礼地询问,,“听说您老家的堂弟因为我母亲进了趟派出所,实在不好意思,应该和他当面道歉的。哦对了,您的堂弟据说从您那里借了两万块钱,他还给您了吗?”
犹如一桶冰水当头猛泼下来,岑静香的面部表情一瞬间冻住了——
这瘸子怎麽知道王太保和她的事情?
王太保除夕大闹疗养院的事情果然和这个瘸子有关!
她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让王太保暗地行事,千万不能让宣家那边的人发现,要不是有人挑拨,王太保没那个胆子敢光明正大地闹。
从录音钢笔再到王太保,宣兆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残废,他哪来这样的心机和筹谋,一定是宣谕那个女人在背後指使。
岑静香暗暗咬着牙,宣谕啊宣谕,当年你大难不死,真是老天无眼啊!
“看来你妈妈恢复的不错,”岑静香的笑容明显紧绷了不少,“都有心力玩这些小把戏了。”
“阿姨过奖了。”
宣兆五指端起咖啡杯,轻轻摇晃了晃。
他似乎十分享受岑静香此时极力掩盖的紧张和惊慌,像品味一杯上好的红酒一般,良久後才缓缓开口:“我妈妈一个在疗养院躺了十多年的人,每天清醒的时间都不多,哪来的什麽心力。”
岑静香显然有些沉不住气:“闹事的那个人是我远房亲戚,好多年不联系了,我都不知道他竟然打着我的旗号去找你妈妈麻烦,你能联系上他人吗?我去骂骂他,这混账东西!”
宣兆笑得儒雅又斯文:“您的堂兄弟,我怎麽联系得上呢?”
岑静香语塞,是她一直以来低估这个瘸子了。
离开之前,宣兆叫住她:“阿姨,听说您和我爸爸的儿子也在海港市,不知道他怎麽样了?”
“一个傻大个,比不上你聪明,”岑静香撩起雪纺衬衣的袖口,露出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就是身体不错,爱打篮球,能跑能跳的。”
宣兆被她手腕上的碧绿镯子刺了下眼,那是宣谕最爱重的一件首饰。
“那就好,”宣兆站起身,和岑静香告别,“很期待能和他认识。”
落地窗外,阳光大片大片地挥洒下来,穿过梧桐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今天是这个四月难得的晴天,道路上还残留着还没有晒干的雨水,宣兆单手撑着桌面,缓缓靠坐在了椅子上,一直努力绷直的肩背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擡手捏了捏眉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先生,您要来杯水吗?”服务员关心地问。
这位英俊的先生要了一杯意式特浓,不额外加奶和糖,应该是太苦了所以才叹气吧。
“谢谢,不用了,”宣兆说,“我看到外面有牛奶糖,劳驾给我拿一颗吧。”
“啊?”服务员诚实地回答,“外面是我们旗下一个大衆线産品在做促销活动,牛奶糖只是摆放着的赠品,是比较廉价的,口感也不适合放在咖啡里,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拿一块保加利亚进口的玫瑰口味方糖——”
“不用了,就奶糖,谢谢。”宣兆微笑。
服务员依言拿来了牛奶糖,宣兆拿了一粒放在舌头底下,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迅速扩散,他眉头一皱,味蕾受不了这种刺激,宣兆额角一阵阵地猛跳,立即拿纸巾捂着嘴,把糖果吐了出来。
他并没有习惯“甜”这种味道,他只是习惯了岑柏言给他的糖。
宣兆在咖啡店坐了不多会,岑柏言来了电话:“下午大英我翘了,你是不是也没课来着,我去你学校接你,今儿天晴,咱们去看樱花呗!”
“我不在学校,”宣兆说,“出来办了点事情。”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岑柏言焦急地问:“你在哪儿呢?我现在过去。”
宣兆给他发了定位,二十分钟後,岑柏言就到了。
他前些时候参加了个建模比赛,拿了全国一等奖,奖金两千八,岑柏言拿这笔钱买了一辆自行车,黑金色喷漆,非常酷炫,唯一影响观瞻的就是车後边安了个格格不入的後座。
岑柏言安後座的时候就一个要求,让宣兆坐的舒服,并且上车下车要如履平地丶来去自如丶行云流水,宣兆是又好气又好笑,回家後给他火速下单了一本小学生成语词典,让岑柏言好好学习,别出去丢人现眼。
宣兆一直看着窗外,岑柏言的身影在小道那头一出现,他第一时间就看见了。
岑柏言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深色休闲裤勾勒出笔直且修长的双腿,背包挎在车头,阳光落在他肩上,风扬起他的发梢和衣角,俊朗明亮的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