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个年轻人正穿过舞池,朝卡座区走去。
走在最前头的少年个头很高,目测直逼一米九;穿着深黑色连帽卫衣,袖子挽到手肘,小臂肌肉线条流畅精悍;修身长裤衬得他双腿笔直,裤脚利落地束进短靴。他相貌非常英俊,有十七八岁少年独有的阳光爽朗,同时五官又比同龄人更显得深刻挺拔,让他显出了些介于“男孩”和“男人”间的独特气质。
服务员领着他们在一张大桌边坐下,其中一个男孩畏手畏脚的,缩着细长的脖子,左右看了看,就和害怕见到什麽人似的。
“柏言,”他扯了扯那个英俊少年的衣角,“要不咱还是换一家吧?”
“杨烁,不是你提议来这家酒吧的吗?”一个女生面露不悦,开口说,“我就说去游乐园好,你非要柏言来这儿,现在来了又说要走,你什麽意思啊?”
杨烁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岑柏言,他其实并不想拖岑柏言下水,但想到那个被称为“东家”的男人就後脊一寒。
“对啊,来都来了,”另一个人附和,“言哥刚带领咱学院篮球队一雪前耻,把法学院那帮傻|逼打成孙子!说好的出来喝酒庆祝,你丫这时候别扫兴成麽?”
杨烁嗫嚅两下,不敢说话了。
“行了,这点事儿有什麽可吵的,来都来了。”岑柏言环顾一眼酒吧,放松地在沙发上坐下,翘着脚翻了翻酒单。
上边都是外文,图片花里胡哨的,反正他也看不懂,于是把酒单往桌上随意一抛:“你们点,我请。”
“言哥大方啊!”
“那我可得点最贵的了!”
杨烁十指紧紧缠在一起,不安地左顾右盼,岑柏言在他後脑勺上拍了一下:“干嘛呢?屁股底下长痱子了?”
杨烁有些心虚,不知道那个“东家”让他把岑柏言带过来是什麽意思,于是低声说:“没。。。。。。没有,柏言,这里太乱了,要不我们还是换——”
“柏言柏言,”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刚才说话的女生挤开两个人,坐到岑柏言身边,指着酒单撒娇说,“‘红粉佳人’和‘巴黎落日’,你帮我选一个吧,好难选呀,你选什麽我就喝什麽,听你的。”
女孩平时扎好的马尾辫放了下来,发尾烫了内扣,又漂亮又可爱。
篮球队其他人跟着起哄,女孩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岑柏言眉梢一挑,假装没看懂女生害羞又大胆的暗示,把酒单往杨烁怀里一拍:“你来选。”
“啊?我?”杨烁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啊。。。。。。”
“烦死了!”女生娇嗔地骂了一声,“我让你选,你给他干嘛啊?”
“几位,想好要点什麽了吗?”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平和的声音插了进来。
一个酒保站在桌边,微微躬身问道。
他身材高挑丶身形削瘦,白色衬衣套在身上空空荡荡的,腰线扎进黑色长裤,身体线条流畅的像一副工笔画。
岑柏言擡眼看去,五光十色的灯光晃在那酒保脸上,他看不太清人长什麽样,只能瞥见他毫无血色的皮肤和尖削的下巴,下颌线优柔,再往下是脖颈,皮肤很薄,侧颈甚至能隐约看见青色的血管。
整个人有种莫名安静的气质,和这间喧嚣的酒吧格格不入。
岑柏言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总觉得他是电视剧里那种失足男青年,被骗进声色场所。
酒保似乎注意到了岑柏言在观察他,微微偏了偏头:“嗯?”
分明看不清他的脸,却偏偏能感觉到他在笑。
岑柏言咳了两声,立即挪开视线:“喝什麽赶紧的,别磨叽。”
篮球队的毛猴子七嘴八舌点了单,女生再次靠到岑柏言身边,轻声细语地问:“柏言,你喝什麽呀?”
岑柏言翘着腿滑手机,分出眼神瞥了眼酒单,随便指了个名字看着顺眼的:“就这马什麽。。。。。。伏特加马提尼。”
“唔,”酒保对着记录单沉吟片刻,不急不徐地说,“你们刚才要的轰炸机丶黑俄罗斯丶血腥玛丽丶马提尼都是烈性酒,不太适合小朋友。”
“我靠!”点了血腥玛丽的男生叫陈威,是个傻大个,死要面子地嚷嚷,“你叫谁小朋友呢!老子女朋友都交八个了!”
酒保闻言轻轻一笑,淡色的唇角上扬,被深红灯光一晃,显出了一种雌雄莫辨的漂亮。
岑柏言把手机扣在桌上,上半身後仰靠着沙发,下颌微擡:“你们现在搞服务业的都管这麽宽?”
“对祖国的小花朵负责。”酒保指了指陈威衣服上忘记摘下来的海港大学校牌,上边写着“建筑学院一年级”,笑着说,“明天可不是周末,学校不上课吗?”
“你叫什麽名字,信不信我找你们经理投诉你,哪有客人点了单不接的!”陈威恼羞成怒,一把摘了校牌揣进兜里,又凑近了去看酒保的胸牌,眯着眼睛辨认那上头的小字,“宣。。。。。。宣丶逃?”
“宣兆,”酒保的声音依旧缓慢且平和,彬彬有礼地纠正,“宣言的宣,预兆的兆。”
“宣兆?胸|罩?什麽名儿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桌子人笑作一团,宣兆面对这样恶劣的玩笑,竟然一点恼怒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
岑柏言觉得这人挺有意思,一个酒吧推销的还这麽有底线,于是手指敲了敲桌面,对宣兆说:“你们干这行不都是拿提成的麽,你有钱不赚?”
“如果我要赚小朋友的钱,”宣兆微微俯下身,对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悄声说,“那刚才有人偷偷看了我那麽久,是要额外收费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