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64章 64 安慰（第1页）

第64章64安慰

此次台风的形势果然非比寻常。番茄火锅咕噜咕噜冒泡，窗外仍旧狂风大作，时而袭过几道闪电和惊雷，丝毫没有消停的意味。

小区群聊里有人抱怨渗水，晏羽不放心地回房再次检查了遍，所幸都还干燥没有水迹。

“怎麽样？”陆枫杰朝他碗里夹肉，一边问道。

“还好，暂时还没漏水。”晏羽路过客厅玻璃窗，顺势走去摸了一把窗台。

“别焦心了，来吃吧。天气我们也管不了。”

“哎，也是。”手机上跳出一条新闻消息推送，晏羽皱起眉头，小心打量了下陆枫杰，犹豫片刻後道，“我看新闻说松林区受台风影响很大。”

陆枫杰搁下筷子。晏羽点开推送递给他，见陆枫杰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试探着问：“要给家里人发个消息吗？”

“我在来宁城的路上给我妈打过电话。”他又看了一会，将手机还给晏羽，“她这几天出差，不在宁城，我爸一个人在家。她说都叫他注意过。”

晏羽点点头，观察着他的神情问：“你爸平时上班的地方离家里远吗？”

“有一点。但是他都是开车上下班，照理不会有什麽问题。”

“如果你担心，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我不打。”陆枫杰果决地回，看了眼晏羽，“干嘛劝我？”

“没有，就是感觉你有点担心。”

“我还好。”他说，埋头拨弄几下自己碗里的菜，拿起公筷要给晏羽夹。晏羽忙制止道：“我自己来。我之前的都没吃完呢。”

“好吧。”陆枫杰搁下筷子，又翻了翻手机，没看几秒便再次放回桌面，很忙碌的样子。晏羽觉得他这样有些好笑。

“上次跟你爸吵什麽了？”

“就以前那些东西，这都几年了，还叫我回宁城去复读考公务员，真是疯了，也不看我辍学这麽久还有谁会要。他本来已经消停了阵，後来听我妈说最近他去参加了次同学聚会，估计又是跟那群中年男的喝酒吹嘘受刺激。”

晏羽对他宽慰地笑。

“其实小时候，对我说最多让我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人反而是我爸。以前还和我讲乔布斯呢，说人家辍学创立自己的公司，这才叫思维活络没有把书读死，轮到我这样他天都要塌了。不过也是，毕竟乔布斯辍学不是为了学冲浪，当然我是不能跟人比。”他将碗里的宽粉挑起来又放回原处，“我只是觉得我不想在代码里度过这一生。”

“你是对的。”晏羽说，“如果你一直坐在电脑面前敲键盘，我会觉得可惜。”

“是吗？”陆枫杰回视他，片刻，站起身将椅子搬到晏羽身边，挨着他坐下。“可是我最近又变得有点彷徨，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上去了。”

晏羽笑道：“你才多少岁，说什麽年纪？”

“我明明和你差不多年纪。”

他头一回知道差四岁叫做差不多年纪，但没再反驳，只是笑着摇摇头。火锅已至尾声，锅里飘着煮好的午餐肉与几棵蔬菜，他看出陆枫杰有话想讲，于是将火关小，问道：“差不多就差不多吧，你刚才想说什麽？为什麽觉得彷徨？”

“任何事情当作一生的事业来做就会变得迷茫。我虽然确切地知道自己不想一辈子活在代码里，但是我就想一辈子活在海里吗？”

“我觉得你不需要想得那麽沉重。任何事都要做一辈子吗？也未必。”

“我明白，可这也让我很彷徨。我最近跟我大学的一个朋友聊天。他每天加班，只有周末休息时去周边短途旅游。他和我聊这事的时候是想说羡慕我现在很自由，但我想的却是，其实像他那样安安稳稳上班，也可以在周末出游。我以前对于所谓循规蹈矩的生活的想象太狭隘了，仿佛那样上班以後就会完全失去自己的人生，其实并不是那样。”

“你说的没错，但是自由也是有程度的嘛。他当然不会完全不自由，但你也一定比他更自由。”

“是啊，是的。不过自由的同时也更加迷茫。”

“你在迷茫什麽呢？你觉得现在的生活里有什麽让你觉得迷茫？”

陆枫杰沉默地思索起来，眼神向下落在晏羽的手腕，片刻後道：“对于未来的，漫无目的的迷茫吧。离开宁城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一个喜欢漂泊的人，可逐渐发现不是。至少，漂泊不是我的目的，可我也不知道那目的究竟是什麽——我的漂泊是为了什麽呢？相比起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的人，我的选择没有一个明确的刻度和指标。当然，起初我就是因为不愿被刻度和指标限制才选择了如今的路，但我之前没有料到的是，那些枷锁与此同时也会带来心安。我现在太没有限制了，反而变得很迷失。好像这麽多年过去我仍旧一无所获。”

“我明白你的感觉。有时我们会被安排着地做一些只是为了功利的事，比如没有意义的培训丶教学或者评奖。要为此付出太多时间精力的时候我也会很不爽，想，有没有这个对我来说到底有什麽区别呢？还不如学生时代，除了练舞以外什麽事都不用考虑。但在我迷失的时候，这些功利的奖项和成就还真能给我一些短暂的麻木的安慰，也许就像你说的，让我觉得我不是一无所获。但其实细究起来那些是没有意义的，只是一个形式，一些身外之物，自己收获的经历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话是这麽讲，但可能因为我还是个俗人吧，有时还是需要一些身外之物来证明自己的时间没有白费。可是现在什麽也没有，所以会觉得迷失。不过，其实这也是我对自己在做的事情不够坚定的缘故。你对舞蹈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对吧？”

“我确实很爱跳舞。”他想了想，“不过和你不太一样的是我至少属于一个舞团，所以我其实还是在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至少我的生活有一条明确的路径，我的目标感会比较强。而且你怎麽会什麽也没有呢？你考的那些证明丶靠冲浪挣的钱，难道不算吗？你才不是一无所获。”

陆枫杰伸手握住晏羽的手腕，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掌腹，像在肢体相触间寻找安慰。

晏羽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没有挣开，轻声讲：“把学业完成丶在职场上打拼，这是社会规划好的路径，照着走并不难。你选择忠于内心去走一条没有太多人开辟过的路，而且能自食其力，走得很不错，粗看起来是自由，其实比我们都辛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真这样觉得？”

“当然。”

他指间的力气加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