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瑄目不转睛看着他,忽道:“我不走了。”他之前,所有的权衡都是为了活得长久些。眼下,他忽然觉得,死,也没那麽可怕。
“你是妖吗?”他轻问出句。
允鹤拽紧了他的手臂,生怕他因为绝望,而起了自杀的念头:“不是,我乃上仙。”
李庭瑄:“……”
允鹤臂上用力:“快走——”正要往前去,风向陡然一变。
四周火势顿改,翻涌乱舞。
霎时间浓烟,灰烬搅作一团,向二人嘶吼着席卷。
允鹤脸色蓦然变了,飞身朝李庭瑄背上一扑,将他压倒在身下。
四周都是突不破的火。浓烟扑面,温度太高。
李庭瑄这一辈子都不曾被人如此袒护过,耳畔全是烈焰焚烧的声音,他安然合上双眼。
只是……被火烧死的过程,真的太难受了……
这样狂乱的景象不知过了多久。
“绯羽——”允鹤一声高呼,惊散了风。
李庭瑄怔忪擡眼,双目被灰烬迷住了,刺痛得眼泪直流。
我……还活着?他低头按住双目。
允鹤一手朝天上挥舞,另一手依旧拽紧了他的手臂。
天际上方红色球状的大鸟不断吸食着漫山烈焰与浓烟,琥珀色的眸子微眯了眯,似乎回应了他的招呼。
大鸟被个端坐在黄色的硕大光鸟的少年人抱着,卖力的举到半空。
灼热的山岚渐渐冷却,火焰已全数被卷走了。
阿肥打了个饱嗝,喷出小股黑烟,在空中划出道亮丽的红影,往允鹤的方向飞落。
“允鹤哥哥——”迟瑞坐在纸鹤化出的光鸟背上,远远看到允鹤身上带血,着急的撑起半个身子,似想纵跃下来。
允鹤忙朝他摇手:“别跳——”地面温度刚降下来,他实在没力气伸臂去接他。
迟瑞等光鸟消散落地,一路小跑过去。
“允鹤哥哥……”地面灼热得吓人,纵隔了一层布靴,仍是能清晰感觉得到。
迟瑞心疼的抱住允鹤的臂膀,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灰烬。
他的强大,恰如一面镜子,照见他的无能。
“你……伤哪了?……疼不疼?”
允鹤垂眸,看了看衣襟上已经被熏得发黑的血渍:“没伤着,不是我身上的血。”
摆手示意他别靠太近:“我身上有点脏。”
迟瑞握住他的手,看到上面有许多细碎的刮痕,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允鹤哥哥身边的人……不论是晁将军丶庭瑄哥哥抑或是绯羽,都有与他并肩的本事。
唯独是我……什麽也没有。
他略低着头,想起刚刚的漫天的山火,又想到允鹤适才就是置身其中,不由一阵後怕。
他想用力攥住他的手,就像抓住了世界至为珍贵的宝贝,又恐用力会把他抓疼了,只用两只手轻轻捧住。
允鹤被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动作逗笑了:“没事,不疼。”略靠在他身上有会,才轻推了下他的肩头,“地上太热。别坐了。”
迟瑞听话的站直了腰,躬身去拉他与李庭瑄。
他力气太小。
李庭瑄伤重,无法使力。允鹤实在太累,懒得去动。
一时间两人竟都纹丝不动。
迟瑞身子微蹲,把允鹤的一条臂膀放到自己的肩头,准备用肩背的力量把他带起来。
允鹤挪了下肩头:“别动了,我坐一会就起来。”
迟瑞靠过去些:“那……我陪你……”
允鹤眼下确实很想把迟瑞当个小枕头,懒洋洋靠着睡一觉,想到他是个凡人,蹲在这刚被三昧真火灼过的地面,终归对身体有影响,摆手:“你不能坐。”
他单臂搂过李庭瑄肩头,吃力往上一提:“起来了。”这个动作平日里轻而易举,此刻却大耗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