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瑞上气不接下气:“外面——”
李庭瑄道:“唐军。打回来了。”
迟瑞喘着大气,想问。
李庭瑄不等他开口:“只是先头部队。领兵是郭子仪。我打听过了,据说这一仗,天子预备亲征,国师和晁将军他们理应押後。”
迟瑞张了张嘴:“天子……”连日来,安禄山不断命人灌输给他一个夸张的事实,他才是真正的天子。
李庭瑄道:“李隆基。”又道,“眼下太危险,城门都封锁了,等今晚上,我趁乱带你出城。”
迟瑞问道:“怎麽出?……”
李庭瑄分析战局:“眼下东南西三处,都有城外射入的流箭,唯独北门兵力最少。我猜唐军沿途讨伐,粮草不足,应该不会围城。但说不定会有夜袭。”
迟瑞完全不懂兵法,抓住李庭瑄的袖子:“你觉得……谁会赢?”
李庭瑄皱紧了眉:“不好说。唐军疲乏,洛阳兵力充足,易守难攻。何况,夜战,安禄山手下还有一队妖兵。”他话锋一转,压低嗓门,“你希望谁赢?”
迟瑞紧张起来,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唐军若输了……怎麽办……”
李庭瑄沉声道:“御驾亲征,倘若打败,那便光复无望,自然安禄山赢,拥戴你为王。”
迟瑞脸上变色。
李庭瑄笑了,苍白的面容,顿时被阳光染红。
“你不是答应了安禄山随他亲征?唐军若败,正是殿下登基的好时机。”
迟瑞阵脚已经乱了:“我……怎麽可以……”
李庭瑄收尽他眼底的惊慌,这才肃然:“你可知在安禄山身边当卧底,是多危险的事?”
迟瑞心底的秘密被点破,整个人一僵:“你……”
李庭瑄不待他反驳:“你想窃取军机,这种念头当真想都不要想。”
“你连我都瞒不过,如何瞒得过他?”
此时,迟瑞脑海里已完全是一片空白,他这段时间一直沉默寡言,躲开衆人,自以为已经掩饰得很好。
“可是……可是……”
李庭瑄抓紧时间:“安禄山为人跋扈,岂甘落人之後,你以为他会真心拥护你?!他恨国师入骨,怎麽可能立你为王?!你若不自保,待国师引唐军进城,他必会以你作要挟,逼他退兵!”
迟瑞还待要说什麽。
李庭瑄一拉他的臂膀:“时间耽搁太久,不能再说了,会惹人疑心。”踹开木门,急冲出去。
“护驾——”
外头去而复返的十数名侍卫听到声音,纷纷与其会合,一前一後,拥护迟瑞返回学馆。
战争突如其来的爆发,安禄山在行宫内暴躁的掀翻了桌子。
黑蛰手里抱着一堆阵图,正与他密谈。
迟瑞被一群侍卫送回,经过门口。
两人的讨论声顿止。
巫师推门走出去,向迟瑞躬身行礼。
迟瑞看着他,忽开口道:“我看见……攻城的石头了……”
巫师波澜不惊:“此乃诱敌深入之计。洛阳固若金汤,又有燕王陛下坐镇,太子无需担心。”
迟瑞诧异:“诱敌……”
巫师伸手轻扶起他的手腕:“正是。有一件事,要太子殿下帮忙。”
迟瑞被他冰凉的手指触到,本能就想缩回。
巫师一下扣住了他的脉门:“殿下不必惊慌。”
迟瑞稳了稳心神,想起自己原本的打算:“怎……怎麽帮?”
巫师长指甲在他腕上一划。
殷红的血珠滴落,巫师及时伸手,用一只金盏接了。
“多谢。”
迟瑞捏着手腕:“你……”
李庭瑄从背後出手,点了他臂上穴道止血:“可要叫太医来?”
巫师自袖中拿出只黑色如长蛆般的虫子,放在迟瑞的伤口上。
蛆虫迅速的吸干了上面的血渍,伤口慢慢愈合,长出一条粗粗的新肉。
巫师收了那虫子。
“殿下龙体,属下岂能轻易损伤。”
迟瑞感觉那蛆虫滑腻黏液就粘在手上,既怕它会有毒,又惦记了巫师说的“诱敌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