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一个姑娘始终失魂落魄的呆坐着。她要了一杯牡丹枸杞药茶,如今已经放凉了。
贵明走过去:“姑娘,我们打烊了。”
那姑娘轻“啊”一声,茫然擡头,四周扫了眼,忽然明白过来,红着脸匆匆道了声“打扰”,正要站起身来。
贵明笑道:“姑娘,你还未结账。”
姑娘又是一怔,脸色难堪起来。适才为摆脱身後的人,她只管挑了人多的地方去,并不曾留意进的是什麽地方。她下意识往身上去摸银子,却摸了个空。
“我……没带银子。”
贵明打量着这姑娘,她显然是淋了雨,脸上的胭脂都化了,却反倒有种让人心动的楚楚可怜。只是身上的衣饰十分普通,绣鞋上沾了不少泥,看起来确实不似富贵人家。
“哟……姑娘,您这可让我为难了,今个儿我们大掌柜又不在,您要免单我还真拿不了主意……”他回头看了眼迟瑞。
迟瑞恰恰擡头:“……?”
姑娘涨红了脸,迟疑许久,从贴身地方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头是一个方形的匣子:“我……我不是有意要来白吃白喝的……我把这个东西抵在这里,过几天有银子就来赎,可以吗?”
匣子里头,是支足有二尺长的人形老参。贵明打开匣子看了眼,乐了:“姑娘,我们小店利薄,这当铺的生意我可不敢拍板,要不,问问咱家小公子得了。”
他把匣子捧到迟瑞面前:“迟公子,那位姑娘没银子付茶钱,想用这参来抵,您看成不成?”
迟瑞已听到那边动静,放下书,看到匣中人参不由一惊。他自小服药,对药材颇有概念,似这种已成人形的老参,多半是价格不菲的。
“这……太珍贵……我们不能收……”
阿肥在柜台上百般聊赖蹲了一天,正觉得做人无味,为求生计简直无聊得很,看到迟瑞满脸紧张,还以为遇到什麽了不得的宝贝,凑过去一看,不过一支人参,当即翻了个白眼:“我还道什麽稀奇的,不过一支草根。这东西在昆仑虚上送我都不吃。”
连日来,允鹤对外大肆宣扬,春草堂有一只会学舌的鸟。大家往来次数多了,对阿肥偶尔高声说话已经见怪不怪,只当店主人又教了它什麽新鲜话,都喜闻乐见的来逗它。
那姑娘却是头次来,看到阿肥张嘴说话,顿时吓了一跳:“你……一只鸟怎麽会说话!”
阿肥一方面暗恨那些逗它说话的人,破坏了它高贵冷艳的神鸟形象,一方面,看到那女子满脸惊恐的模样,又不屑这些凡人毫无见识,索性把头一偏,懒得理会。
倒是迟瑞见那姑娘吓着了,忙摆手解释:“别……怕……它,不咬人……”
阿肥怒了:“你胡说八道什麽呢!小结巴!”
迟瑞把人参递回去:“……姑娘的东西……太贵重……我们不能收……”
那姑娘看到迟瑞执意不收,以为他认定自己就是赖账的,急了起来:“你们为什麽就是不信我?我定会来付你茶钱,把它赎回的!”
迟瑞摇手:“我不是……”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把想法说明白,“茶钱……我不要了……”
那姑娘脸色却更红:“凭什麽你不要!我偏不欠你的……”她咬了咬唇,把装着人参的木匣子往他怀里一塞,转头冲进夜色当中。
迟瑞不知所措抱着匣子,愣了有会才反应过来,冲出去叫,人已经跑远了。
身後,阿肥阴恻恻道:“仙尊说贪婪乃凡人修身第一要戒,此人不占便宜,古里古怪。”
迟瑞回头:“??”
贵明上了门板,回家吃饭去了。
过了亥时,允鹤还未回来。
迟瑞站在院子里,不时往大门的方向望去。
阿肥肚子已饿得咕咕响,它很想一脚把迟瑞踢开,让他滚去厨房做饭,又怕他会私下报复,在饭菜里放只蟑螂什麽的。
“喂,凡人,该吃饭啦。”
迟瑞心不在焉:“允鹤哥哥还没回来……”
阿肥没有坐船的概念,算了下飞行的时辰,也觉得允鹤是该回来了。
“你先去做饭,吃完饭我出去找。”他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这少年身上毕竟存了允鹤的一魂,若是把他单独留在家里,说不定他就跑了。
此时,允鹤正在范阳郡内。
漆黑暗夜,伸手不见五指,河面上大雨瓢泼,雷声阵阵,闪电不时划破长空,映在水上,宛若澹荡的黑幕上投出的一条银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