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瑞却倏然退开了:“你骗我的……”他像个耍赖的孩子,拼命推开允鹤,“我不去……我只留在这里!!”
“你刚刚才答应了我!”
“不……你都在骗我……你不会走的,你不会去找我了!!”
允鹤强行抓住他双手:“我疼得厉害,你就不能轻点?”他有意袒露出胸前伤口,“别闹脾气了,我现在好歹是伤患。”
迟瑞指尖颤抖,呜咽了声,又倔强的抽回手:“……别……别想拉我上去……我不去……”他眼眶通红,噙着泪,“你让我一个人……我以後怎麽办……”
允鹤沉声道:“你长大了,不能总依靠我……”
迟瑞带着哭腔:“可你……之前还说要……一直陪着我……”
允鹤张了张嘴,还未答话,一小股飞虫绕过片枝杈,朝二人袭来。
眸光陡然一锐,他迅速将迟瑞护在身下卧倒。
细小的飞虫如同透骨毒砂,打入他的脊背。
允鹤浑身肌肉蓦的一僵,双手紧成拳,手肘竭力撑住地面,瞬间冷汗如瀑。
细小的飞虫入体,在他经络处肆虐游走。他眼前大片灰黑,唇色迅速染白,耳边嗡嗡作响。
馀下仅有的全部力量都在与这些细小的飞虫抗衡。
迟瑞不断在呼唤他的名字,晃动他的身体,他却毫不察觉。
突的,肩上一股暖流急冲进来,被飞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经络猛然腾起一股力量,生生将这些入体的飞虫溺卷消杀。
允鹤一口气喘了上来,用力摇了摇头。
迟瑞攥紧他肩头的双手发出极其亮眼的清光。
光华当中,那少年双目闭紧,脸色白得就像一张纸。
心头掠过丝恐慌,允鹤用力挣开他的手。
迟瑞身子一晃,摔在两丈之外。
危急关头,他体内那盏源于允鹤身上的魂火自然而然生出了袒护原主的意图,迸发出神力。
允鹤疾步上前,一手按在他心脉上。凡人强行催动神力,随时都有被震断经脉的危险。
迟瑞埋脸在他的臂弯里,大口喘着气。他浑身虚乏,一手却始终攥紧允鹤的衣袖,将它绕过自己的腕子,在上面死死打了个结。
允鹤:“……你是定要跟着我了?”
迟瑞用力点头。
允鹤深深看了他一眼,忽道:“符鸟只能载一个人。若我们两人都折损在这里,不明智。不必要的牺牲,没有价值。”
迟瑞想了想,松开他衣袖上的结扣:“那我挡……你走!”
允鹤垂首:“你确定?”
迟瑞毫不犹豫的点头,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锄头。
允鹤微眯起眼:“你不怕?”他语气带着诱导性,“轮回与死亡是凡人最为恐惧的事情。幽冥地界,无星无月,暗无天日,你是知道的。”
迟瑞听他提到“幽冥”二字,情不自禁倒吸口凉气:“不……不怕的!”
允鹤不再推辞,纵身跃到光鸟背上。
亮黄色的光鸟展翅起飞,掠过迟瑞头顶。
迟瑞仰头,挥手:“允鹤哥哥……保重!”
允鹤在符鸟的光翼中垂眸。
少年站在原地,如墨玉般的眸子中写满留恋与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在最後关头弃他独自逃生,他目中竟无半点惧色。
允鹤微微扬起唇角,在光鸟慢慢腾空的瞬间迅速探手下来,抓住那少年的腕子,用力一提,将他拉上鸟背。
光鸟提速升空,与此同时,他纵身跃回地面。
“保重!”极轻的一句。允鹤头也不回,迎向那些嗡嗡来袭的飞虫。
迟瑞双手竭力伸出,却仍抓了个空。
“我从来都不後悔,把你从幽冥地界里带回来,即便料到会有今日的结果。我知道你一个人怕黑,所以这一次,便不欢迎你去了。”
这是允鹤留在他耳边的最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