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板瞪了他有会,砰的一声摔了门出去。
迟瑞激灵灵打了个抖,连忙站起来,想要推门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药房的门被锁死了。
他拼命的拍打着木门。
过了不久,药店老板又开了门,一手拿了锁链,堵在门口。
迟瑞忽然意识到,对方可能根本不是个普通郎中,被他洞悉了药方上的秘密之後,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他想要逃,还没等跨到门口,就被店老板一手抓回来扔到地上。
店老板显然是习过武,力气比迟瑞大多了。
迟瑞顽抗不过,手脚被他套上铁链,拴在丹炉边上。
店老板背对着他,开始自顾自捣鼓起药。
他颇有耐心的选出十数种药材,用石磨研磨成粉,再全部混在个大碗里,用水冲开了,搅拌均匀。
然後,他端着碗,向迟瑞走来。
“我本来想放你一马,留你在手下当个学徒。没想到你多管闲事。”店老板在他身边坐下,漫不经心说着,“过几日会有一支南下的军队入关,我想要毒死他们的领军,但是又不能做得太明显。毒性太烈,发作太快,会让人起疑的。”
即便明知无法挣脱,迟瑞仍是竭力挣扎,手上的锁链碰得叮当作响。
他目光死死的盯着店老板手中的药碗,恐惧如潜藏在水底的泡沫,笔直朝上冒。
“你……你要杀我?!……”
店老板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的摇了摇:“错了,我想找人试药。那天晚上,我扔给你的面饼是放了毒的,可你居然没死,这就是我把你招进来的最初目的。不过,你手脚很干净,干活也利索,我甚至动了心思,不想彻头彻尾当个坏人。然而你自己,坏了自己的活路。”
迟瑞听到他说要给南下的军队下毒:“为……什麽?”
“为什麽?”店老板轻轻重复了他的话,饶有耐心问道,“你是问我为什麽要下毒?还是问我为什麽要找你试毒?”
他问完,自己就把两个问题都回答了:“我的妻子和孩子,都死在战乱,我要替他们报仇。至于你,因为你是个流民,死了也没有人会查。”
迟瑞身子朝後挪了挪:“……军队……是保护大家的……毒死他们,不会……”
店老板笑起来:“你太天真了。为什麽会有战乱,就是因为有这些军队和昏庸的狗皇帝。你以为这些军队是来收复旧山河的吗?他们一路上南下掠夺粮食和财物,不过是为了供给那个狗皇帝吃喝玩乐!只因为要他一个人活得舒服一点,要多少人赔上性命?!”
迟瑞抿了抿嘴,对方的话,他隐约是赞同的。
店老板轻捏起他的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你是个漂亮的孩子,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想来先前也是家里的宝贝。叫什麽名字?你若死了,我会替你立碑的。”
他慢慢眯起眼,直至将对方目中的惊惧一览无馀,才轻叹了声:“不说就罢了。”拿起身侧的药碗,朝他嘴里灌去。
迟瑞挥动双手,想要推开药碗。
店老板一手将他两只腕子全部钳制住。
冰凉苦涩的液体呛进喉咙,堵了呼吸。
那药碰到嗓子,如同一团炸药在喉咙里炸开了。
迟瑞拼命的挣扎:“放开……”
他不停的咳嗽。
那人手中的动作急促且粗鲁,大量液体灌入鼻腔,他意识开始模糊,舌头发麻,甚至辨不清入口的液体是何滋味,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的都收缩刺痛,生不如死。
双手在身上抓出无数血痕,他努力的去扣喉咙,扶着丹炉干呕。
店老板嗤之以鼻,冷眼观察着他的变化:“我的毒药,要是入口之後吐出来就没事,也太次了些。”
迟瑞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挤成一团。他半跪着扣紧喉咙,不住呕吐,直到筋疲力尽瘫软在地上。
店老板挪了张矮凳过来,坐在他旁边,静静的看着。
“毒发时间太快,瞬间太迅猛。我已将药性减半,还是这样快,那不行,会暴露的。”他随手,塞给迟瑞一颗药丸。
“不必紧张,我每次试药,都会控制好度,不会一次就把你毒死的。当我的药人,倘若我成功了,你也可以名留青史。”
迟瑞完全听不到他的言语。他头发散乱,遍体是被自己抓伤的血痕,整个人像是被冷水浸透了,死狗般趴在地上喘气。
又隔了好一段时间,他的五感六识才慢慢回到身上。
店老板站起身来:“今晚暂且就这样吧。”走出药房的中途转回头,“对了,你从长安来,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萧允鹤的国师?听说他最近赶到成都,开始接掌军队。你说我要能毒死他,该有多好。”
迟瑞恍惚间听到允鹤的名字,瞳孔瞬间放大。
店老板折回来,俯身翻了翻他的眼皮子,确定他还活着:“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将迟瑞睡觉用的毯子搬进来,铺到地上,他轻轻的把迟瑞抱上去,用被子盖好,又特意多给了一床厚棉被。
药房的门缓缓关起来,在迟瑞的视野中合为一线。
迟瑞的手脚仍在不受控的轻微抽搐。
允鹤哥哥在成都……
我得……想办法逃出去……
隔日清晨,店老板难得的没有叫醒迟瑞,待他睡到晌午,才送了饭菜进来。
菜里开始有肉,比之先前丰富了许多。
迟瑞起了心思定要逃走,就不管他送来的是什麽,都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这麽能吃?”店老板摸了摸他的头,笑起来,“我儿子似你这般大的年纪,也很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