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就是小小的两间房舍,一明一暗。房舍侧边有一扇小门,往这出去便是後院,隐隐可见里头花团锦簇,种下不少艳色花朵。
允鹤看得稀奇:“你不是要把这少年送回羽林卫手上吗?这是什麽地方?”
晁风径直推开那扇不曾亮灯的门:“寒舍。”他伸手指了指房间里头那张简陋的竹床,“把他安置在那。”
允鹤不进门:“晁将军的意思,是要把他留在贵府上?”
晁风面无表情:“如你所说,这少年伤势过重,不宜跋涉劳顿。不如先休息两天,待他伤势稳定再送回长安也无不可。”他语声顿了顿,拿起件长袍披在身上,“况且,君子内修其心,外正其观。赤身入城,有碍瞻观。”
允鹤凉凉道:“晁将军此刻倒是开窍了。”他将少年安置于竹床之上,四处打量,这房间虽简陋,却十分素净,适合养病之人。
忍不住嘲道:“不想晁将军竟不在长安城内居住,而且府上陈设如此简单。此地离长安城虽说不远,却也有些距离,将军身为长安城十二卫首领,就不怕突发急事?”
晁风淡道:“皇宫里有内宿的地方,平时不多回来。”
允鹤哂道:“难怪。”伸手拉过一床薄毯,给少年轻轻盖上,“放心,我会治好你。”他在床边小坐了会,又道,“别人给的药,你不要用,只用我给的药即可。”
少年缓缓看了他一眼,眼睑低垂,眸中俱是复杂的颜色。许久,他轻点了点头。
阿肥蹲在窗台,目光却一直瞟着晁风院子里种的花:“凡人,你这院里种的什麽品种花卉,我怎的不识?”
晁风漫不经心的瞟了眼窗外:“家中老仆所种,聊以打发时间,我也不知什麽品种。萧公子若是喜欢,让人剪下几枝,赠予二位。”
他这边话刚说完,那老仆已恭恭敬敬的应了声,转身去了院子。
允鹤头次听晁风称呼他为“萧公子”,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晁风,你怎麽忽然就客气了?”
晁风背过身去,回得简洁明了:“入门皆客。”
允鹤又检视了一遍少年身上的伤口:“所幸都是皮外伤,我身上不曾带药,一会回长安城内取了便送过来。”
晁风不接话。
一时,那老仆手里抱着几枝花,自门外走进来:“少爷,花剪下来了,是安插在瓶内给这位公子赏玩,还是由他直接带回去?”
允鹤出自仙乡蓬莱,对名山大川,奇花异草等风物向来十分喜爱。凝目过去,只见那花颜色艳丽,花瓣却不大。花蕊分了两种不同颜色,一黑一白,白蕊密密匝匝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形花盘,黑蕊则呈弧线长出几根,乍眼看去,就像花心正中央长了一张笑脸。
“这花倒是特别,不曾见过。不知可有名字吗?”
老仆道:“这花名唤无忧。”
允鹤笑了笑:“‘无忧’,倒也贴切。”
晁风忽道:“这花不仅花色好看,香味也很是特别。”
允鹤本身对花并不反感,听他这麽一说,顿时来了兴趣,从老仆手上接过花:“我闻闻看。”低头深吸口气,“这香味……好像有点淡啊……”再吸一口,“阿嚏——”
“香吗?”阿肥好奇的凑过去。
允鹤拿着花,一脸古怪:“……”
阿肥侧头研究了允鹤的表情半晌,跳到他肩头:“到底什麽味道?”伸长脖子往花里埋,“我也要闻!”
“阿嚏,阿嚏……”
允鹤:“……”
阿肥:“……”
晁风试探着叫道:“萧允鹤?”
允鹤:“???”四周看了眼,“咦,晁将军?我怎麽会在这里?这里是??”
晁风道:“这里是寒舍。”
“你家?”允鹤满脸的诧异,“我上你家来做什麽?”低头瞥见自己手里的花,“我拿着这花做什麽?”
晁风不动声色:“昨夜偶遇,你执意要来寒舍。花是你带过来的随礼。”
允鹤低头看了看那花,又看了看晁风:“花……是我带给你的随礼?”
晁风点了点头,对老仆说道:“九叔,接了萧兄的礼。”
老仆应声,从允鹤手里将花拿过来。
允鹤揪了把阿肥脑袋上的毛:“阿肥,我昨日可有提过要来拜访晁将军?”
阿肥打了两个喷嚏,满眼都是金星乱转:“有吗?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昨天跟你在那个人多热闹的地方吃饭,然後就睡着了……”
它挠了挠头顶:“是了,我记得你进城的时候说过要来长安访友。这人是你朋友吗?”
允鹤本能应声:“晁将军,倒算得是我故友……”皱了皱眉,他仍记得在暖春阁骗阿肥喝下葡萄酒的事,之後便是一片空白,喃喃道,“难道我昨晚也喝多了?”
阿肥扒在他肩膀上:“允鹤,你在说什麽?”
允鹤清了清嗓子:“没什麽。”讪笑两声,“那什麽……晁将军,没怎麽打扰到你吧?”
晁风点头:“尚好。”
允鹤记忆骤然断了片,满脸不自在的四周望了眼,忽看到床上的少年:“这位朋友似乎受了伤?咦?是你……”
晁风脸色微变:“你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