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由一左一右两个侍从搀扶着,身边还跟了七八个人,慢吞吞的走进来。
李庭瑄耳朵贴紧地面,细数着脚步声。他知道,现在不是脱身的最好时机,人太多了,他没有赢的把握。
又是吱呀呀的一声,有人挪动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刑室中间。
然後,椅子发出声闷响,显然被一个沉重的躯体坐了上去。
“死了吗?”安禄山森然问道。
嗓音在逼仄的空间里形成回响,愈发显得沉闷。
李庭瑄睁眼。他知道,以安禄山的性子,这个时候装死是不明智的。他多半会疑心他这麽容易就死,然後再叫人拿刀子给他捅上几刀。
侍卫道:“活的。”
安禄山点头:“我亲自养起来的狗,我就知道他没那麽容易死。”
侍卫走过去,抓住李庭瑄的衣领,就真的如同拖死狗般把他拖到安禄山面前。
安禄山微侧了侧脸,似乎是在听声音。
李庭瑄仰头,发现他的右眼戴了个黑色的皮质眼罩。那一剑,想来是把他的右眼彻底划瞎了。
心头涌起丝快意,李庭瑄微挑了挑嘴角。
随後,安禄山扬手:“鞭子。”
安禄山钟爱鞭子,尤其是拿来对付李庭瑄。
他时常觉得,对待下属,要像对待猪羊般鞭笞。这也是他给李庭瑄取名叫李猪儿的原因。
他认为,唯有不停的惩罚,才能让他们学会听话。而使用鞭子的过程,最能让他获得像驯兽一样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侍卫呈上鞭子。
漆黑的皮质长鞭,上面生着倒刺,打在人身上,能生生扯下一块肉。
这根鞭子,李庭瑄是熟悉的。他挨过的鞭子并不少,多得已经数不清了。
安禄山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他暴躁的低吼了声。
侍卫递鞭子的手哆嗦了下,忙把鞭子塞到他掌心里。
安禄山一手握住鞭子,手背狠狠给了他一击。
侍卫发出声惨叫,鼻血流了出来,然後,他哇的一张嘴,吐出两个门牙。
安禄山扬起鞭子,啪的一声重重敲击在地上。
地砖顿时碎裂开了。
李庭瑄绷直了身子,发现鞭子并没有打在自己身上。
他在向我示威。
李庭瑄这样想。
安禄山又挥动鞭子。
鞭子再次打在了地上,偏得离李庭瑄更远了些。
李庭瑄疑惑起来。
安禄山不是有耐性的人,他折磨一个人,向来是真刀真枪的实干,不喜欢吓唬人的把戏。
一个大胆的想法跳出来,李庭瑄忽然意识到:安禄山应该是全瞎了。
他记得很清楚,在黛子山之时,他与允鹤联手,刺伤了饕餮的左目。洛阳城内,他又一剑伤了他的右目。
“他在右边。”不知是谁小声提了句。
安禄山低吼起来,鞭子没头没脑的朝着声音方向一顿乱挥:“你当本王是瞎子吗!!”
他显然是怒急,探手出去抓了好几回,抓住李庭瑄的头发,把他提起来,然後狠狠一脚踹在他腰腹上。
李庭瑄没有吭声,鲜血从嘴角溢出来。
他默然擦了擦嘴角,鞭子像雨点般落下来。
他没有躲。
他不会傻到以为安禄山看不见,就能躲起来。这样只会激怒他,换来更大的惩罚。
一顿鞭子下来,李庭瑄身上没有一寸肌肤是完好的。
但是,他咬牙硬撑了下来。他向来是极能忍耐的。这得益于眼前这个肥胖得像猪一样的人,这种耐力,是他生生练出来的。
安禄山喘着粗气,扔了鞭子,忽踉跄走过去,抓起李庭瑄的衣襟:“你叫啊!你为什麽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