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宁半秒後点点头,应下来:“好啊。横掂硬碰硬是不得行,另辟蹊径,讲不好还有一丝转机。”
“所以明日勘路,重点就是这几处的弯道,”Charles在地图上画出几个圈,“硬胎的抓地力更差,所以过弯时一定要小心。阿宁,安全第一。”
等近几年的比赛视频都看到尾声,梁天宁进入状态,一边看屏幕一边同Charles商量对策,无知觉间大脑自行为他寻到一个舒服姿势,等一切商议都尘埃落定,他才发现自己近乎都躺在Charles胸口。
视频播完,也无人讲话的间隙,整间屋都安静,他可以隔着一层胸骨和肌肤,清晰听到Charles的心跳声。
王子的心跳,好似和常人的也并无什麽分别。只有一处好神奇,好似拥有磁力,可以吸引别人的心跳同他的共振。
扑通丶扑通——
梁天宁翻身躺回自己的床,感觉整个夜都变吵。
只属于夜晚的躁动延续到勘路日。
勘路无需开太快,目的是事先熟悉赛道,领航员的压力大过车手,路书要尽可能做到事无巨细。
拉力赛史上不乏出现过被称作“天神下凡”的天才领航员,却依旧未能带领他的车手制霸领奖台。
毕竟是一项充满了未知的极限运动,“人定胜天”在这里总少几分说服力。
瞬息万变的赛场上,任何壮志豪言都可以眨眼间就轻如鸿毛。
Charles作为一介王子,金口玉言,该是最要对自己的言论负责,却在勘路前出口便对梁天宁讲:“我知你有压力,但以後有我在,你大可以放心开。”
几日前还同他讲“做你翅膀”的人,此时又在面前对他立下郑重承诺。
梁天宁心中突然胀出些知足情绪,轻笑出声。
Charles却挑眉望过来:“你不信我?”
信。梁天宁当然信。Charles从未在他面前夸过海口。
梁天宁点火,轻踩下油门:“那Charles王子,我的命都交至你手,承蒙关照喇。”
这世上所谓万全的准备,从来都是不存在的。直面风险丶拥抱风险丶亲吻风险,速度同激情并生,热血和生死共存。
拉力赛的魅力就在此,就算是跑过的道路,也随时充满了未知的变化。拉力赛车手的反应速度都超乎常人,做的都是稍微慢一些就要丧命的勾当。
从这个角度来说,参加拉力赛的都是玩命的疯子——
包括一个敢在赛段上自信要自己的车手油门焊死的领航员,和一个敢在赛段上无条件听从领航员的指令丶一脚将油门焊死的车手。
人无法踏入同一条河流,拉力赛的车手也永远不会开完同一条道路。
天气丶地质丶生物,处处都是变化与状况,比人生复杂多了。
比起应对被框定好丶一眼可以看到头的人生,梁天宁还是觉得赛场上的波诡云谲更有意思一些。
如果说拉力赛最让梁天宁头疼的事,抓地力算一项。港市在附近城市群中率先起跑,经济科技早都跻身时代前列,驾驶这件事上,更是人人受益。
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丶自动驾驶的油电混动,摩登城市日新月异,一切都是最优质的驾驶条件,无有一丝颠簸,条条大路让你从头至尾丝滑,打工仔上班族心花怒放,苦的只有壮志雄心的拉力车手。
更何况老生常谈,同清一色北欧车手相比,港市甚至都不具有落雪条件,更遑论寻到某处建个冰雪巡场给他练习。
素未谋面的总是最令人惧怕,毕竟它带来的恐惧始终盘踞在未知领域,连想象的空间都没有。
比起完全冻实的冰雪路面,细砂石只能讲好一些,但实在有限。同样的刹车点,冰雪路面刹车距离十米,细砂石滑行三米。再顶尖的装备亦有无法完全解决的问题,抓地力是上帝给予的考验。
亦是梁天宁的心病。
这日天气似也有意捉弄他,总之云层厚重,无有多少阳光漏下来,昏昏沉沉,能见度一般。
梁天宁始终没开上60码。对拉力赛车手来讲,极其龟毛的速度。
Charles一手官方提供的参考地图,另一手执笔,本子摊开在腿上,将勘得的路况标记在路书上。
勘路机会只一次,不限速,开快开慢都随意,但不可以回头丶不可以重开。
快至前一晚说的那几个回头弯,梁天宁却突然反悔,踩下油门,缓缓将速度拉起来之後,才先斩後奏:“我提速了。试下那个回头弯,如果硬胎都可以全速过,听日正式比赛应该会有更明显的优势。”
“阿宁,我们昨晚不是讲好,硬胎只可以降速过弯?”Charles又是无奈表情,“车手是可以不听领航员话的吗?”
“我保证至多开到一百二十码,得不得?”方向盘在他手里,却还是下意识征求领航员的意见,“我只是找下手感,正式比赛我会注意安全。”
Charles不再做声,当默许。
梁天宁意会,随即笑开:“多谢喇,阿云。”
Charles一愣,显然是未曾想到他会在此时唤自己一声中文名。于是要求道:“再叫声我听。”
梁天宁却不睬他,盯住前路专心加速:“机不可失,知不知什麽意思啊?”
原本以为这样叫太亲昵,再想想,阿文阿珺阿云,好似也没什麽分别。
【作者有话说】
且叫且珍惜吧,下一次叫你阿云就不一定是什麽时候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