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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第1页)

春庭

钱塘苏宅的乌木窗棂外,细雨织成烟青色的帘。陈翊屈指叩了叩酸枝木案几,将茶盏往苏父跟前推了半寸:"伯父尝尝这蒙顶黄芽,是煦儿特意从蜀中捎来的。"月白广袖拂过粗陶茶具,腕骨处那道狰狞箭疤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惊得苏父捧盏的手一颤。

苏母立在廊下绞帕子,目光掠过花厅里对坐的两人。陈翊背脊挺如青松,斟茶时却刻意矮了半分肩,倒像是当年苏煦开蒙时在私塾执弟子礼的模样。她忽地想起三日前归家那夜,瞥见西厢房漏出的半截烛光——陈翊披着外衫给伏案睡着的儿子添衣,指尖拂去苏煦鬓角碎发的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夫人。"厨娘捧着新蒸的定胜糕过来,"世子带来的金丝血燕要现在炖麽?"

"搁着吧。"苏母望着雨幕中归来的青衫身影,"煦儿最不喜这些贵重物事,倒是前日世子冒雨去采的枇杷叶。。。。。。"

话音未落,苏煦已跨进月洞门。他发梢还沾着雨珠,怀中护着的油纸包却半点未湿:"娘,三叔公最爱吃的蟹粉酥。。。。。。"忽然瞥见花厅里的人影,尾音便咽在喉间。

陈翊闻声擡眼,正撞上苏煦慌忙错开的视线。青年官员绯色官服下摆溅满泥点,偏那截露在交领外的脖颈白得晃眼,教他想起昨夜这人枕在自己膝上批公文时,後颈那颗朱砂痣如何随着喘息起伏。

祠堂的柏木门"吱呀"作响,苏煦将漕运司的批文铺在祖宗牌位前。三叔公的烟锅在舆图上敲出火星:"朝廷要动漕帮的根基,我们苏氏商行。。。。。。"

"三爷爷请看。"苏煦指尖划过新绘的运河闸口,"这是按您当年治水的方子改良的,过闸时辰能省下半数。"他又从袖中取出烫金文牒,"持此令者免三成关税,侄孙特意为您留了头签。"

满室哗然。五叔攥着文牒的手青筋暴起:"去年你爹腿伤,族里凑的银钱。。。。。。"

"所以这文牒五叔拿五张。"苏煦笑着截断话头,"听闻堂兄要娶亲?侄儿在京中备了套黄花梨家具,明日就发往扬州。"

烟锅的敲击声渐弱,檐角铜铃被春风撩拨。苏煦望着香案上袅袅升起的烟,恍惚看见陈翊教他批红折子时的侧脸:"施政如烹茶,火候在七分人情三分威。"

陈翊找到苏煦时,暮色已爬上书房窗棂。青年官员伏在《漕运新策》上酣睡,朱笔在袖口洇出红梅似的痕。他解下大氅轻轻覆上,却见苏煦睫羽微颤:"清远。。。。。。"

这声梦呓惊得陈翊指尖发烫。他俯身去拾滚落的镇纸,忽被拽住腰间玉佩穗子。苏煦迷糊间将脸贴上他掌心,唇瓣蹭过箭茧,惊起一声低笑:"苏大人这是要本世子伺候笔墨?"

"世子自重。"苏煦猛然惊醒,绯色从耳尖漫到锁骨。他瞥见门外晃动的裙角,故意扬声道:"下官这就去催晚膳。"

陈翊却按住他欲起的身形,蘸墨在公文上批了个"准"字:"令尊方才问起京中局势,我说。。。。。。"尾音吞在相触的唇间,狼毫笔尖的墨滴污了袖口木棉花绣纹。

晚膳时苏母布菜的手有些抖。她瞧着陈翊将剔净刺的醋鱼搁进苏煦碗中,又想起方才在书房窗缝窥见的画面——那人握着儿子的手临帖,玄色袖口与绯色官袍交叠如并蒂莲。

"听说世子在漕帮总舵斩了三十六个头目?"苏父突然开口,银箸点在鱼眼上。

陈翊斟酒的手势分毫未乱:"都是些祸乱漕运的蛀虫。"他擡眸时眼底寒芒乍现,惊得苏父脊背发凉,"不过令郎心善,保下三百船工充作劳役。"

苏煦在桌下轻踢他靴尖:"那些船工熟悉水道,新政推行。。。。。。"

"食不言。"陈翊突然夹了片姜塞进他口中,眼底寒冰化作春水,"伯母这醋渍嫩姜腌得甚好。"

苏母望着儿子骤然涨红的脸,忽然记起苏煦幼时最厌生姜。她攥紧袖中绣到一半的并蒂莲帕子,帕角针脚忽地歪了——原是想起今晨在陈翊换下的中衣里,翻出块绣着"煦"字的汗巾。

二更梆子响过,苏煦抱着卷宗推开西厢房门。陈翊正倚在榻上看密报,月白中衣松垮系着,烛光为锁骨处的旧疤镀上暖色:"苏大人夤夜造访,不怕令尊误会?"

"来讨教新政细则。"苏煦将卷宗摔在案上,袖中却滑出个油纸包,"顺便。。。。。。谢过世子前日采的枇杷叶。"

陈翊咬开他指尖捏着的桂花糖,忽然将人抵在博古架上:"这般谢法,倒像本世子挟恩图报。"古玩珍器相撞的脆响里,他嗅到苏煦衣襟间沾染的檀香——是苏父书房供着的菩萨像前燃的香。

窗外竹影婆娑,苏母立在廊柱後,听着屋内渐重的喘息与书页翻动声。她想起晨起收拾书房时,见那本《漕运新策》的批注字迹竟有两人的笔锋,朱砂圈点勾连处,恍如月老手中的红线。

东方既白时,陈翊为怀中人掖好被角。苏煦梦中仍攥着他半截衣袖,眉心微蹙的模样与乾明九年在归云楼初见时重叠。他轻轻抚平那抹愁痕,却见窗纸映出苏母匆匆离去的背影,裙摆扫过阶前夜露,留下道蜿蜒的水痕。

晨雾未散时,苏母已立在竈前蒸青团。竹屉里的艾草香裹着水汽漫过窗棂,她望着檐下并排晾晒的两双皂靴——玄色那双靴筒上绣着暗金云纹,昨日沾的泥浆被苏煦亲手刷净;另一双青缎靴的针脚是她三年前缝的,如今靴底已磨得发白。

"娘,我来添柴。"苏煦猫腰钻进竈间,绯色衣袖蹭上竈灰。

苏母没回头,青团在掌心捏成精巧的雀儿:"你最爱吃甜,这豆沙馅里多添了蜜。"竹屉揭开时白雾腾起,模糊了她泛红的眼角,"你此去京城……"

话尾碎在铜勺落地的脆响里。苏煦弯腰去拾,却见母亲绣鞋上沾着夜露——分明是彻夜未眠。

子时的月光漫过西窗时,苏母叩响了苏煦的房门。青年官员披着外衫开门,怀中还抱着未批完的公文,墨迹在"漕运司"三个字上洇成深潭。

"娘?"

"陪娘去後院摘些枇杷叶。"苏母提着绢灯的手微颤,灯影晃过廊下陈翊换下的箭袖劲装,"世子明日要喝的润肺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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