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书坐在驾驶座,为了方便开车,他又把袖子卷了起来,露在外面的小臂看上去劲瘦有力,肌理线条十分流畅。
“上车。”
程安然看着眼熟的车标,嗯了声,绕到另一边上车。
她在後排和副驾驶之间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後者。
拉开车门坐进去,刚一坐稳,旁边人忽然倾身过来。
车外烈日高照,刺眼的光线穿透挡风玻璃照射进来,却被他宽而薄的脊背阻隔。
刹那间拉近的距离,令他衣服上淡淡的木质香扑面而来,带着原始森林清冽又干净的气息。
程安然呼吸不自然地一滞。
那双透着点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他越来越近的清晰身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他颜色极浅的薄唇上,脑海里的天平在“推开他”和“不推开”两个选择中疯狂摆动。
看着眼前人紧绷的小脸,顾砚书嘴角勾起几不可见的弧度,一声轻笑从上下滚动的喉间溢出。
“别担心,不做什麽,系安全带。”
“……”
程安然闭了闭眼,尴尬得想原地刨个洞钻进去。
知道她在这方面脸皮薄,顾砚书给她留了点空间,没再去看她的反应,顺势擡手,从车门旁边抽出安全带,又稍稍退开几寸距离。
只听咔哒一声,插扣严丝合缝落入卡槽。
他果真说到做到,扣完安全带,就毫不犹豫坐了回去,然後重新发动车子,驶出校门。
黑色轿车在柏油路上飞驰,沿途的街景化作虚影擦肩而过。
车厢内一片安静,谁也没说话,只馀下空调呜呜的风声。
程安然从尴尬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偏过头,视线停留在某人那张道貌岸然的面容上,眼神中夹杂狐疑。
顾砚书有所察觉,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道:“看什麽。”
“我觉得你现在……”程安然欲言又止,“和以前不太一样。”
顾砚书眉梢轻扬:“哪里不一样?”
程安然很想说我怀疑你是故意在撩人,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想了想,还是换了种委婉的说法:“以前你总是会收着情绪,不喜欢让别人看出来。”
今天却跟只花孔雀一样,动不动就开屏!
程安然在心里默默补充。
她虽然没说明白,但顾砚书还是听懂了她的话外音。
他没有反驳,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你自己都说了,那是对别人,你觉得你和他们一样?”
程安然抿着唇没吭声。
这话几乎把两人的关系摆在了明面上,她再迟钝,也多少看出一些他的心思。
见她默不作声,顾砚书点到为止,没有把人逼得太紧。
有些事,他希望她能自己想明白,而不是跟只蜗牛似的,整天缩在厚厚的壳里,非要他去拨弄一下,才慢吞吞探出触角。
等了九年,他早已没有多馀的耐心。
什麽温水煮青蛙,在他看来都是骗人的鬼话。
当年他就是一锅温水烧得太久,青蛙跑了都不知道,以至于空等这麽多年。
後半段车程,两人没怎麽开口,只有中途等红灯时,程安然问了一句去哪吃饭。
顾砚书看着前方缓慢爬行的车流,漫不经心道:“一家新开的粤式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