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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梅还在北宁做收尾工作,暑期是工厂淡季,订单也有,只不过数量寥寥无几,再加上暑期工作条件苛刻,高温高热,她打算给厂子放两个月假。
在此之前,她将林仰星托付给了刘岚一家,至少得让孩子吃上饭。
从小到大她吃过刘岚家不少饭,但没有一顿像今天一般折磨人。
餐桌是小长桌,主位平日由刘岚坐,只不过多了个林仰星,主位便空置出来,父子俩坐一边,刘岚和林仰星坐另外一边,她正对着的就是祁牧野的一张脸。
他刚刚回房间冲过凉换过衣服,换了一件简单的T恤衫,大概是淋浴的时候湿了头发,他随意用手扎了个背头,碎发一绺一绺地落在额前,像撩人的羽毛。
“幺幺,今天烧了几个你喜欢吃的菜,你妈妈特地说了你喜欢吃海鲜,你试试。”
刘岚殷勤地将桌上几道硬菜换到了林仰星面前,落在父子俩面前的则是一盘粗粮小菜。
平时祁牧野不觉得这张餐桌有河不好,直到如今他不小心在餐桌下踢到了林仰星的小腿,他这才惊觉这桌子实在窄小。
菜色大多是林仰星喜欢的,她捏着筷子,嚼得很小口,就差点没把脸埋进自己饭碗里。
刘岚看着无奈,笑吟吟地询问:“怎麽把自己埋进去了?”
林仰星只得擡起头,略带着些嗔怪扫了一眼祁牧野,她以为是祁牧野故意逗自己,擡脚踹了回去。
祁牧野先是一愣,而後像是明白了什麽,给自己夹了一只海虾在嘴里咬着,生生把笑意给憋了回去。
“脸怎麽那麽红呀,感冒了吗?是不是空调吹的?”
两个大人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孩子在餐桌底下的玩闹,刘岚关切声不像假的,她是真以为林仰星不舒服,直接上手就要摸她的额头。
“没,在家里收拾东西,可能是热的。”
一餐饭吃得仓皇,林仰星如坐针毡,没敢在祁牧野家多留,等餐桌收拾完毕,忙不叠地溜回了自己家。
只是屁股还没有坐安生,大门再一次被敲响。
祁牧野追着她过来,手里还捧着个花里胡哨的果盘。
“我妈说你没吃餐後水果,让我给你带点过来。”
他挠了挠耳垂,语调还是拽得二五八万的,细听才能听出其中极其微弱的摇摆与强撑之意。
林仰星也意识到自己吃完饭就跑实在有些不大礼貌,这会儿有些不知所措,眼看着祁牧野从门缝中挤了进来,果盘被随意放在玄关的鞋柜之上,瓷盘落柜不稳,叮哐一声响。
两个人的站位转变,祁牧野擡手抵上大门,锁扣啪嗒落下,他将林仰星抵在身前,瞳色幽深。
在北宁那晚大概是食髓知味,即使当时他心里被满腔恐惧与未知驱使着,看见林仰星安然无恙後脑子没法转得那麽快,亲吻出自劫後馀生的本能,回过神才犹觉尴尬,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底其实贪恋那晚的柔软。
恋人丶情侣丶男朋友女朋友……
他和林仰星之间谁都不愿意开口这样称呼对方,实在……过于奇怪,一夜之间转变的关系像漂浮在半空的云,没有实感。
可他们确实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
呼吸渐次交融,他不敢看林仰星的眼睛,于是视线落在了她微微泛红的耳尖,耳骨形状圆润小巧,被一层薄而细腻的皮肤小心包裹起来,实在可爱。
只是在凑近之时,林仰星噫呜一声,下蹲擡手,捂住了他因为紧张而抿起的唇。
“不丶不可以,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
祁牧野微蹬着一双眼,透过她的手去看她温顺的发旋,他不是没想过林仰星会拒绝自己,但是没想到她的理由会是这个。
“那在北宁亲我的人是谁?坏事早就干过了你现在和我说这个?”
“不是……”林仰星说话声音很小,她实在有些害臊,要真讲究起来,到如今他们连手都没有正儿八经地牵过,丝毫没有循序渐进,着实有些快了,“那个时候时特殊情况!但是现在就是很奇怪啊!”
她半蹲着,像一尾游鱼一样弯腰从祁牧野的手臂下钻过,逃窜了出去。
祁牧野无奈,他手忙脚乱地正起身子,索吻被拒太伤自尊,又不想表现出来,没法,只能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
“那要不然,先试试牵手?”
试试……就试试吧。
牵手而已,从小到大又不是没有更亲密的行为……
她站在原地,任祁牧野牵住了自己的手,两个人就傻愣愣地站在玄关处,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室内开着空调,温度恒定在二十六度,很舒适,不会冷得瑟瑟发抖,正好驱逐暑气,只是无端的,热意从交握的掌心逐渐升腾,像沸腾的锅炉,一寸一寸,微妙的感受顺着每一分纹理入侵,最後轻柔地滚如心脏,如沸水一般轻快跳动。
热得两人汗津津,像两只落水的小狗。
“不……不要了。”
林仰星皱着鼻子收回手,她深呼一口气,拉开门,将祁牧野推了出去。
掌心温软转瞬即逝,直到被推出门祁牧野才回过神。
大门在身後啪嗒一声关上,他近乎脱力,脊背隆起,半倚着墙壁,良久,吐出一口浊气,刚刚牵过手的那只掌心捏着他自己的颧骨,栀子向尤在,他哧哧一笑,笑声都在发颤。
耳洞上的耳坠无人在意,耳垂却早已红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