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後,我扮作侍卫,与大军一同踏上了征程。
黄沙漫天,我回望宫城的方向,想到那里面,正有个几乎同我一模一样的人,无来由得狠狠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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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前,再怎样想象行军的艰苦,都与真实所历相差万千,我见识了战场的残酷,也见识了褚辰的不要命。
他这两年在军营里操练也受了些伤,身上落了些大小伤疤,但这些痕迹,与真正战场上受到的伤害相比,完全是霄壤之别。
我第一次为褚辰换药时手抖的根本拿不住帕子,满盆血水刺的人眼睛生疼,还是他握牢我的手,温言道:"我有分寸。"
我却心疼不已:"殿下千金之躯,何必如此?"
"行伍中人,可不会因身份地位,心服于人。若想他们奉上真心,便只能靠仁丶义丶勇三字。"褚辰带着我的手轻轻擦拭伤口,额角的青筋因疼痛条条凸起。
"青夏,父皇日渐衰老,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可刀剑无眼,我怕……"
"莫担心。"他轻拍我的手背,"有件事要同你说。"
"什麽?"
"右骑营陪戎副尉宋定明,你留意下。"
他倾身,凑近我耳边悄声道:"这人是郑国公独子,宋泽。"
我讶然:"郑国公乃文臣之首,怎会让他独子来参军,难道……"
"正是这样,”褚辰点头,“他身份来历名字俱是假的,必然是背着家里偷跑出来的。"
他说罢,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几日後,褚辰浑身是血地被擡进了医帐,同他一起送来的还有几个人,伤势轻一些。
今日敌军佯攻,有一队人上当被困,褚辰回营时见这一队未归,料到出事了,遂领了人去救,生生自敌军手里抢回了几条人命。
这几人中,便有那郑国公独苗宋泽。
军医们拼尽全力,虽保住了褚辰的性命,可他负伤太重,还是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中。
褚辰在军中衔虽只是从三品的怀化将军,但身份上却是实打实的天家之子,这一伤惊动了圣上,有一队太医连夜自皇城出发,昏迷中的褚辰也被悄悄送到了最近的镇上。
他是在太医赶到後的第七日醒来的。
他睁开眼,先是虚弱地冲我笑了笑,然後吃力地擡起手,轻擦过我红肿的眼角,拈起了鬓角垂落的几丝白发。
“辛苦你了,青夏。”
强忍了几日的情绪再绷不住,我趴在他的颈边,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