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辛湄行礼。
辛桓搂着美人介绍:“这是秦淑妃。”
——淑妃。
辛湄在心里琢磨这个封号,想起已故的母亲,满怀冷讽,唇角却是弯起来,美目含笑:“好生标志的美人。”
辛桓眼底的那一点淡笑慢慢冷凝。
辛湄注视他怀里的美人:“本宫今日来,是为一事与陛下相商,叨扰之处,还望淑妃莫怪。”
秦淑妃听出逐客之意,有些委屈,眼巴巴看向辛桓。
辛桓仍是笑着,眼里却已没有辛湄,装满撒娇的美人:“淑妃不是外人,皇姐有话,但说无妨。”
秦淑妃餍足一笑,奉上手心,凝雪似的掌肉里躺着颗颗饱满的鱼食。辛桓拈来抛入池中,千鲤争食,红尾飞曳,层层水波渐次荡开。秦淑妃倚在他怀里,娇笑不叠。
辛湄默了默,开口:“听说,王叔就要入京了?”
“陛下,您瞧瞧那一条,好生大的鱼尾,若是妾身对着它许愿,是否会更灵验些?”
“自然,爱妃试试?”
欢笑声声声缠绵,周遭侍从眼观鼻丶鼻观心,不敢吱声。辛湄深吸一气,再次开口:“陛下?”
辛桓并不回头:“朕在听,皇姐说便是了。”
辛湄压着上涌的脾气,道:“王叔此次回京,意义非常,适逢攀月楼竣工,不若就在楼中为王叔办一场盛宴,一则为阁楼揭彩,二则为王叔接风。陛下以为如何?”
池边又是一阵欢声笑语,良久,才传来辛桓漫不经意的声音:“攀月楼是为冬猎而建,揭彩一事,自然也要放在冬猎下榻行宫以後。”
“眼下已过立冬,待王叔回来,想必也正是冬至前几日。他在永安城内并无住所,届时直接下榻行宫,岂不是更方便?”
“王叔回京,朕要在景福殿设宴款待。”
辛湄一再被拒,抿住嘴唇。
“皇姐还有旁的事吗?”辛桓勾着秦淑妃的手指,满心满眼皆是怀里美人。
“没有了。”辛湄漠声。
“陛下,又来了一条大尾红鲤,您也许一个愿罢!”
“好。”
“陛下许的是什麽愿?”
“愿……爱妃与朕长长久久,相伴白头。”
千鲤池前语笑喧阗,辛桓搂着秦淑妃,相偎调情。辛湄敛起视线,咽下梗在喉咙里的一口郁气,欠身一礼後,踅身离开。
全恭用馀光送了一程,踱至辛桓身侧,压低声音:“陛下,长公主走了。”
辛桓唇角勾着,不置一词,浑不在意的模样。
全恭满腹疑窦,要搁以往,辛桓日日盼着辛湄来,一旦见着,必是千方百计多留人片刻,哪里会像今日这样冷漠?
“陛下,陛下?”秦淑妃痴说半晌,见他不应,又开始撒娇。
辛桓敛神,笑笑地在她额心落下一吻。
*
辛湄回府後,发了一通脾气,一衆侍女战战兢兢,不明所以。
果儿奉来热茶,壮着胆劝:“殿下,莫要为这人生气伤心,不值当!”
辛湄耿耿于怀的并不是辛桓与秦淑妃卿卿我我,是以谈不上伤心,只是气恨这人前後态度大变,仗着身在人君之位,便拿权势压人,莫名其妙甩人脸色。
不过是个鸠占鹊巢丶欺世盗名之徒,凭什麽这样嚣张?
辛湄义愤填膺,愈发坚定要夺位的决心。
次日,平仪长公主一早便来了,开口便是秦家小女突然从婕妤被册封为淑妃一事。
“听说是那天夜里圣上喝醉了,也不知是发什麽疯,在文德殿里大吼大砸,全恭都没敢近身,倒是那秦淑妃胆大,借着为圣上送解酒汤的由头进了大殿,後来便一直没出来。次日一早,圣上大加赏赐,往後几日,便一直跟她腻在一块,几乎形影不离。这不,才半个多月,便下旨册封她为淑妃了!”
辛湄内心漠然,道:“太後那边没意见?”
“太後管什麽?”平仪握着热腾腾的莲瓣盏,眉飞色舞,“自从梁婕妤那件事发生後,圣上一直没踏进後宫半步,太後急着要子嗣,怕是巴不得多一些像秦淑妃这样的人呢。”
辛湄冷哂,问及另一事:“宫里要在景福殿为王叔设宴?”
平仪点头:“说是接风洗尘,顺便给王叔相亲。”
“都有哪些贵女入选?”
虽然名义上是英王自行择婚,但是皇家婚姻,从来都是由宫里先筛一遍,再送入围的十来位给藩王相看。
平仪抿了口茶,尴尬一笑:“王叔的事迹,全天下有谁不知?且不说他容颜被毁,长年要戴着面具生活,单论年纪,便足够做人爹爹了。这样的男人,再是有权有势,又有几家贵女愿意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