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湄看他勾着唇角,侧脸鼻梁高挺,长睫底下的眼眸蓄满盈盈月光,眉尾的疤痕都柔和了许多,仿佛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丶桀骜潇洒的谢小侯爷。
辛湄心头一动,不想叫他太得意,闷声嘟囔:“一次便能解完的毒,非解三五次,也不知道是谁吃亏。”
谢不渝笑声闷在胸腔内,伸手从香案上摆放着的三彩刻花高足盘中拿来一块月饼:“自然是你亏了。来,谢某请长公主吃一块月饼,聊以致歉。”
辛湄不动,谢不渝便喂去她嘴边,她啓唇咬下一口,外皮酥软,内馅香脆,是她爱吃的五仁月饼。
谢不渝跟着咬了一口,两人共吃一块月饼,暧昧不言而喻。
辛湄乜他:“你不是爱吃豆沙馅的?”
“中秋分食一块月饼,是缺月再圆,团聚之意。”谢不渝一本正经。
辛湄似信非信:“那你究竟是请我吃,还是分我吃?”
谢不渝笑,又拿来一块月饼,这次是豆沙馅的。他递给她:“那就盼长公主垂怜,礼尚往来,喂谢某一次吧。”
辛湄拿他没办法,接过月饼,喂给他一口,再自己咬了一口。豆沙馅月饼香甜松软,入口即化,这次竟然是甜而不腻。
“铮”一声,银枪划破月色,停在虚空中,枪尖穿着三片枯叶,夜风一吹,四下散落,犹似蝴蝶飞入月夜深处。
戚吟风率先叫好,在长姐戚云瑛跟前,他向来最是捧场。
戚云瑛踌躇满志,收起红缨枪走下来,目光瞄准在香案另一侧埋头吃月饼的人:“孔校尉,如何?”
孔屏腮帮微顿,擡起头来,皮笑肉不笑:“戚大将军耍枪,自是直搅风云,勇猛无双。”
戚云瑛眉头微挑,听他竟化用“花枪搅弄风云”这句话来回敬她,似夸实讽,颇含怨气,不由笑笑:“听说孔校尉拳法了得,露一手试试?”
孔屏差点被噎住:“孔某一个小小校尉,不敢在两位大将跟前班门弄斧。”
“小吗?”戚云瑛握着红缨枪,仰头望夜空,佯作回忆状,“可我记得孔校尉有的时候……也很大嘛。”
孔屏似乎听明白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戚吟风不知内情,生怕两人吵起来,赶紧来解围。
三人兀自聊个不休,香案另一侧,谢不渝询问辛湄:“想看我舞剑吗?”
辛湄被他带来赏月,心情虽然好了不少,但积压在内心的惊痛丶怨愤并没彻底消散。她知道谢不渝是想尽量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开心,可是这问话的方式不免太臭美。
辛湄道:“你想舞就舞呗,问我做甚?”
谢不渝便道:“哦,我不想舞。”
辛湄腹诽真是骄矜,这才和好多久,以前那些臭毛病全冒出来了。
“今夜花好月圆,美景醉人,谢大将军的剑法又甚是华美飘逸,不舞一次,可惜了。”
“行吧。”谢不渝转头吩咐孔屏取佩剑来,旋即又提醒辛湄,“不过舞剑以前,有样东西想劳烦长公主保管一下。”
“什麽东西?”辛湄奇怪。
谢不渝伸手往怀里一掏,取来一个小锦盒,辛湄认出是先前他从琼珍阁内取来的那一个。
谢不渝打开锦盒,取了戒指,拉起她的手替她戴上。
“保管好,这次别再丢了。”谢不渝道。
辛湄眼圈一涩,见他取了另一枚,准备自行戴上,伸手抢过来,抓起他的手,郑重地为他戴在大拇指上。
谢不渝笑,眸底似华彩流转,他顺势握住她的手,大手小手交握一处,两枚双鱼戏莲金镶猫睛石戒指相依相偎,恩爱无间。
“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谢不渝喃喃,“小七,我们以後别再分开了。”
辛湄泪盈于睫,朝他一笑:“嗯。”
孔屏取来佩剑,提臂一振,宝剑飞出,穿过茫茫月色,流泻满庭寒光。谢不渝提气跃至半空接住剑柄,继而醉倒一般往庭院中央一倾一旋,剑风过处,枯叶齐飞,恰似满春蝴蝶破茧而出。
辛湄尽收眼底,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