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渝擡目,看见她眉心深掖的忍意,抱着她坐起来,扶稳她腰肢,让她休憩。
辛湄放松自己,慢慢适应他後,低头看向他的身体。烛火昏黄,男人的胸膛肌肉夯实,小腹紧收,块垒分明,相较五年前更为健硕,却多了几道伤疤。
辛湄伸手抚摸过那些疤痕,颦眉道:“突厥人弄的?”
“嗯。”
辛湄心疼,慢慢看向他脸庞,目光落在他左眉眉尾的半截刀疤上。
“这个呢?”她指尖覆上去,看出那伤疤刁钻狠辣,“谁弄的?”
“我。”谢不渝眼底无波。
辛湄赫然一震,心似针扎。
她猜想过无数次他眉尾的疤是怎麽来的,决然不会想到,他亲手划掉了她亲吻过无数次的红痣。
“你恨我。”她声音发抖。
“恨过。”
辛湄泪眼蒙蒙,满腹辛酸在齿边打转,谢不渝拨转她下颔,堵住她嘴唇,握在她腰上的手缓慢用力,恢复动作。
三更,窗外梆声又起,被风卷在夜色里回荡,屏风上纷乱的人影总算消停。
果儿领着侍女进来,在墙角浴桶内倒满汤水,洒上花瓣,敛目退下。兰烟袅袅,芳香袭人,氤氲热气弥散雅室,旖旎风流。
房门掩上後,谢不渝抱着辛湄走下罗汉床,长腿一跨,与她一并坐入浴桶内。
辛湄拱肩,热流漫过全身,疲累与疼痛稍有缓解。她擡起头,鬓丝凌乱,粉面含春,卷睫底下秋波漉漉,看得谢不渝喉头又一滚。
水波荡漾,花瓣黏在凝脂似的肌肤上,谢不渝为她捡走,捡着捡着,吻又落下来,大手扣在她柳腰上,往他身上压。
“别……”辛湄嗓音喑哑,双手抵在他胸膛前,神态娇怯。
谢不渝擡眼,看出她是真怕了,按住再来一次的心思。沐浴完後,他抱辛湄回床,接着赤身走向外间,从边几上取来一物,踅回来。
辛湄躺在罗汉床内侧,蜷起双腿忍耐着残留的疼痛,忽然腿被他拨开,接着底下一凉。
辛湄惊讶,他今夜竟然是带着药来的。
五年前最後一次时,她也被他这样弄疼过,当时哭得花枝乱颤,吓得他人都慌了,一边为她擦药,一边承诺说下次一定很温柔。
五年後,他依然为她擦药,但他没有变温柔。或许,也不会再为她变温柔了。
辛湄心涩,各种悲酸挤在胸口,她忽然道:“我跟他只做过名分上的夫妻。”
谢不渝为她擦药的手指一顿。
今夜,他是来与她交心的,尽管结果不大圆满,但至少做到了坦诚相待。她想,她也不该再瞒着他,可是另一句话刚起头,便被他打断:“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谢不渝闷头擦完药後,收起瓷瓶,放回边几上。
辛湄语窒,回想今夜他们交谈的结果,顿感怆然。是啊,都注定只是露水相欢了,那件事,说不说又有什麽区别呢?
身後袭来热气,谢不渝躺回来,用罗衾盖住彼此,逼仄的罗汉床被挤得满满当当。辛湄思绪纷飞,疲重的眼皮渐渐下落,待要合上,身後人突然出声:“长公主最近宽裕麽?”
辛湄被他问醒,懵懂地“啊”一声。
“换张床吧。”
“……”
辛湄一赧,雅间内的家具都是按酒楼原本的规格配备的,挤在罗汉床上翻云覆雨倒也罢了,相拥入眠,翻身都翻不了,委实憋屈。
“知道了。”辛湄应下,心念微转,趁势问他,“换成什麽床?拔步床?架子床?叫底下人置办,还是你我一起选一选?”
身後沉默少顷,传来一句“听你的”。
“那……一起选一选?”
“嗯。”
辛湄唇角微翘,积压在内心的郁气慢慢消散,她抓起他的手,伸出尾指与他的勾上,接着再用大拇指“盖章”。
“一言为定。”
谢不渝眼波轻颤,抓起她的手,也依葫芦画瓢地勾起她尾指,盖了个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