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从昨儿晚上就在等她,等到了今天下午,总算瞧见她人过来了。
这一整条街的菜都大同小异,虽各家都有自己的招牌菜在,但说实话,其实并无多少竞争力。
若是能买下这道烤鱼的食方,那他们家食铺往後在这条街,就可以屹立不倒。
至少,是占有一定优势的。
他听说,昨儿晚上开始,已经有其它食肆的人打探这道菜出自谁手了。
东家说了,只要价钱合适,就算高些也无碍,直接拿下就好。
此番瞧见人来,掌柜的立刻热情着将人请了进来。一边请人进门的同时,一边还斜眼瞄着门外,生怕谁家来个人截胡了。
左右这会儿也没什麽生意,掌柜的索性让人把店门给关了。
见状,叶雅芙心中更有底了些。
“叶娘子,你昨儿考虑得怎样了?”掌柜的笑眯眯问。
但其实心里也慌,也怕对方会要价太高,而令他为难。
叶雅芙也不着急,只是先问了掌柜的一夜过来可改主意了。在得到否定答案後,叶雅芙这才说:“我是诚心想卖的,但我也知道,不能看得出掌柜的有买食方之心後就坐地起价。只要掌柜的愿意谈,我更不会舍弃你们家,转而再去同别家的谈。更不会一方而谈,两头交接丶比价。”
叶雅芙先说出这些,也是告诉掌柜的,她的确是诚心而来。
掌柜的点头:“我知道。娘子也放心,但凡合适,我们必不会压价。”
叶雅芙这才笑着开口:“一百五十两。”
掌柜的沉默住。
因为一百五十两,与他心中的价位比,的确是高出不少。
叶雅芙看出了他脸上的迟疑神色,也从这个神色中看出,自己这个价格提出至少是不算吃亏的。
但她并未立刻降价,而是不说话,只先等对方的反应。
掌柜的在迟疑一会儿後,开了口:“叶娘子,这个价钱可有商量馀地?”
叶雅芙倒没说有无商量馀地,只是给她算了一笔账:“我在富阳时也卖过一张食方,就是那道糖醋小排。一日只做四十份,一个月就这道菜的纯利润便有十多两银子。”净利润十多两,只是她同盛锦楼的四六分,她分得五两多,“这还是限售了份数,若不限售,只怕更多。”
“富阳比起杭州来,那可是差了许多。所以掌柜的想想看,我这一百五十两要的可多?”
掌柜的说:“可情况总有例外,我们开店也是为盈利而非亏本。若短期内不能看到进账,于东家那儿也不好交代。”
掌柜的认真想了想,倒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方案来:“不若这样,我先付叶娘子一笔银子,然後这笔银子算是买断娘子这道食方半年或是一年的经营权。半年或一年之後,若利润可观,我们再给叶娘子一笔银子如何?”
这就是先给一个保底价,令她不至于饿死。之後看行情。若行情好,会继续合作。若行情不好,也就是这笔保底银子买断这道食方半年或一年的经营权。
但有个问题。
“可这食方我若给了贵店,不管半年或一年後盈利不盈利,都只是你们说了算的。万一盈利,你们却说不盈利,然後以此为借口拒绝继续合作。而这时候,食方你们已经看过,日後再自己随便变个花样变个称谓来继续做这道菜,我也不能怎麽样啊。您说是不是?”叶雅芙不是无知妇人,她曾也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所以,一般的商业陷阱,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明显的漏洞,她怎麽可能忽略呢?
掌柜的迟疑了下,後说:“叶娘子所言极是,倒是我的疏忽了。”
叶雅芙已经决定了就要一口价卖这道食方,于是态度也强硬了些:“一百五十两银子,一锤子买卖。贵店若信得过我,我们今日便可签了契书。”
因为这件事,叶雅芙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谈生意就是谈生意,永远都不要心软。
也不要看人家和气,又对自己敬重,就一时迷了方向,为对方这表象所蒙骗。
因为你不算计人家,说不定人家背地里就摆你一道。
谈生意麽,本就是图利益的。
她相信,自己这一百五十两要的并不算多。若真要的多的话,她这会儿怕是也不会再坐这儿了。
之所以眼前这位掌柜的还在与自己拉扯,必然是他自己想从中图些利益。
比如说,他价格压得狠些了,那为东家省出来的钱,就有他的份。
在商言商,不能感情用事。
今日这样的一个小插曲,也算是给她小小的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