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此刻来不及细想,利刃袭来,刀刀致命,刚刚为了躲避那一刀,肩胛已经受了伤,此刻肯定是打不过的,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缺口却是一处横断的山崖,湍急的水流形成瀑布,水花打在石头上的声音,光听着就很危险。
身前是尖刀,身後是险瀑,这还用想吗?当然是搏一搏!
山匪大概也没想到有人会自寻死路,往悬崖下跳,这一疏忽,让馀竹退至崖边,等察觉到她的意图,已经来不及。
为首的看馀竹跃向悬崖,飞快抽出手边短刃,朝馀竹掷去,但还是慢了一步,短刃擦过发丝,与馀竹一同摔进了水流里,肩胛的伤口在水面上浮出一瞬的血迹,不等汇聚就又被冲散,如人一样,再寻不到踪迹。
砸进水里的馀竹也没功夫庆幸,湍急的流水将她打入水底,脑子嗡嗡响,潭底的石头狠狠摩擦过她的伤口,疼得她一口气没憋住,吐了几个鱼泡泡,而後流水似乎抓住了这丝机会,拼命的涌向她的口鼻。
瀑布的水流带着她一路下坠,伸手也抓不到一个能支撑的东西,不得冒头的她渐渐感觉意识不清,无法掌控的身体彻底被水流淹下。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回归,不用睁开眼,湿漉的衣服粘在身上,肩膀传来的痛楚告诉她赌赢了,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
她还以为自己是被水冲到了岸上,却忽听到个声音道:“醒了?”
声音戏谑,透着几许的漫不经心。
馀竹猛的睁眼转头看去,第一眼就对上此人阴鸷的目光,不要怪她以貌取人,对着这双眼睛,心都打了个颤。不像好人,但得先稳住他,馀竹暗自想着,开口对他道谢:“是公子救了我?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哦?谢?”那公子哥放下腿,手搭着下巴,“怎麽谢?”
馀竹眼珠子一转,打定主意日後不会相见,于是张嘴就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小女子当牛做马还是结草衔环,只要公子开口,小女子赴汤蹈火!”
听了她的话,那公子冷哼一声,那双眼仿佛看穿她的打算,“尽说些空话丶假话,我可没看到你报恩的诚意。”
馀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那要如何有诚意?”
那公子忽然笑了一下,可眼中却并无笑意,“当日恩当日报吧,我怕你许诺多了,自己都不记得有几个债主了。”
馀竹面上尴尬笑笑,私下却悄悄动了动手腕,可掉下瀑布的时候身上添了不少伤,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肋骨应该断了两根,伴随着她每一次呼吸,胸口都传来阵阵疼痛。
她又打量起四周,这似乎是一个禅房,她从崖上坠落,顺着水流应该也飘不出多远,难道这里是金门寺?
她忙向那人问道:“这是金门寺?南陵侯夫人来这儿了吗?”
那人听她说起南陵侯夫人,面上微微有些诧异,“你认识?你是什麽人?”
“我……”馀竹觉得将底牌亮给此人不是什麽好事,于是话锋一转道:“我是夫人身边的丫鬟,你带我去找夫人,必有重谢。”
“丫鬟?”
馀竹连连点头,“嗯嗯嗯。”
那人又笑了,只不过皮笑肉不笑的叫他看起来更加危险,“丫鬟穿织光锦的料子?你将我当傻子戏耍?”
馀竹撇了眼身上被水泡过,又被碎石划烂的外衣,早就没有刚穿上身时的光彩,这人怎的还是一眼认出了。
“既然你知道我身份不一般,就快放了我。”
“放?入了我手的,就没有轻易放走的。”
那人边说着边站起身朝馀竹那边走去,馀竹敏锐的瞥见他手中有寒光闪过,细看之下发现竟是一把薄刃。
“你丶你干什麽?”馀竹朝边上退去,“你不想当侯府的恩人也没必要成为侯府的仇人啊!你可想清楚了!”
那人不以为意道:“恩人仇人没什麽要紧,连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侯府的人也不会知道的。”
馀竹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连要死在谁刀下都不知道,她想开口试探,那人却依旧欺身到近前,兀自道:“让我想想,那你做什麽好呢?”
他好像真的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而後道:“做扇面吧,你长得好看,做成扇面一定也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中的薄刃在馀竹脸上比划,似乎在打量从哪儿下手好。
馀竹动也不敢动,那人以为她吓着了,猎物的恐惧让他今日本来不怎麽样的心情好了很多,心情一好,话也多了,“你放心,这门手艺我也是从一个尊贵之人手上学来的,也不辱没了你的身份。你不如想想,喜欢什麽花?我考虑考虑画在你的扇面上?”
“好,我想想。”馀竹眼帘垂下,似乎真的在思考,“我喜欢丶喜欢……”
细小的声音在唇瓣间流转,那人有些听不清,还靠近了些,“喜欢什麽?”
“喜欢你脑袋开花!”馀竹忽然暴起,用藏在她身後的木鱼狠狠朝那人脑袋砸去,用了十乘十的力道,重物砸击的闷响随着血液一同崩出。
那人连声都没发一下,就软倒在了地上,馀竹狠狠踢了他一脚,却牵扯得自己的伤口也裂了开。“死变态!”
骂了两句,捂着肩膀就逃离了这间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