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我先前问过飞鸢,你的寒疾经过这些年愈发严重了。我不在的时候,也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等我回来有你好看的!”
言煜望着她,声如温玉:“好。”
次日清晨,孤弈行与琴潇换了一身便服,策马自武延城而出。
待到出城门之时,琴潇分明感觉到孤弈行骑马的速度慢了下来,故而问道:“小姐,怎麽了?”
孤弈行微微侧身,远远瞥见那处山丘上的人影。她微微勾唇,随即回过身去,漫不经意地挥了挥手,策马扬鞭:“没什麽,走吧。”
不远处的小山丘上,言煜未让飞鸢跟随,只孤身一人站在山头,目送着她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孤弈行与琴潇几乎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三日申时到达幽州。到达之後二人并未休息,孤弈行直接带着琴潇前往了征兵处。
负责征兵的是一个满脸胡渣的糙汉子。他望见孤弈行和琴潇二人向自己走来似是有些惊讶,待到回过神来便喊道:“名字!”
“洛川。”孤弈行先前在祁国之时也曾亲眼见过征兵的场景,是以回答得不慌不忙。
“家住何处,家里是做什麽的,还有什麽人?”那糙汉子中气十足地问道。
“回大哥的话,我家就在城里汇口第六巷,家里从前是做布料生意的,自从父亲母亲去世之後,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那汉子打量了孤弈行一眼,随即瞥了她身後的琴潇一眼。
还没等他开口,孤弈行便解释道:“这位妹妹名叫林宵,是一介孤儿,前几日与我相识的。她说她也要来参军,便与我一道来了。”
那汉子没了声,只是塞给孤弈行和琴潇两块制作简陋的木头牌子:“走吧!”
“姑娘,这年头,做什麽想不开要来当兵啊!”
孤弈行转过身去,见对她们说话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脊背佝偻着,脚步蹒跚,声音几近嘶哑。
孤弈行隐隐看见,他的眼眶里似有泪光:“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话音未落,不仅是那老人,就连那征兵糙汉都微微怔住了。
“若是人人都不参军,有朝一日匈奴攻城,幽州又有谁来守!”
令孤弈行没想到的是,那一直没开口的糙汉子这时倒替她说了话。
“可是没有足够的盔甲,武器……能怎麽守啊……”老人说着有些哽咽了,“我儿从前同姑娘说过一样的话,但他……”
老人似是想到什麽,几乎奔溃,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时孤弈行更加明白幽州守军军力孱弱的原因,其实放眼整个雍朝,陷入如此困境的又何止是幽州呢?
多少少年空有一身热血,却因为上位者的昏庸无道而在最好的年纪白白献出了生命,着实令人唏嘘。
“你们先去报道,这里不用你们管!”那糙汉对她们说道,孤弈行分明看见,他走上前去搀扶着老人,眼眶微红。
“是。”
孤弈行见他的模样便知他会好好安抚老人,加之她深知此时不是伤感的时候,唯有有所行动,才能改变现状。于是她毅然决然地转身,和琴潇一起向军营走去。
一路上,孤弈行看到不少士卒正在练兵,其中亦有不少女子。与其他地方军队不同的是,幽州守军中并没有因女子参军而特设女兵营,而是采用男女混合的方式形成军队。
孤弈行想到此处,忍不住勾了勾唇:还好那狐狸没有亲眼所见,不然可又是一出好戏!
“小小小……姐姐……你们……要去去去……哪里?”
一个说话结结巴巴的少年见孤弈行和琴潇在这里转了一圈,似是没有方向,忍不住问道。
孤弈行方才正想着这麽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打算找人问问,此刻见了小结巴觉得实在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头牌子,直视着他的眼睛,笑了笑:“第三营第九伍,你知道怎麽走吗?”
那结巴少年的脸庞倏然有些红了,他点头如小鸡啄米,难掩激动的神色:“知知知……知道!我我……带你们……去!”
孤弈行看他不想是会说谎的样子,果然跟着他走了一会便到了第三营第九伍的营帐。
“小结巴,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今日多谢你了。”孤弈行见已经到了营帐外,也不愿再耽误他的时间,笑着道。
“不不不不是……我也也……”那结巴少年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孤弈行便知晓了他的意思。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只见他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面色略微有些发黄,但五官端正,看上去也算得上清秀。再加上脸蛋因为还未褪去的婴儿肥有些可爱,倒是个有趣的人儿!
“你是想说你也是第三营第九伍的新兵,对吗?”孤弈行见他急得快要哭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