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的声音更近了,看来他已经走到了门边上。我不用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得出来,“呼延灼”的手已经握在了球形门把上。
我坐直身体,脖子上的脉搏拼命的猛跳。
“不是,”空谷幽兰女士一如既往的沉着的回答道,“他把可乐带走了。他说他还得去山那边。”
“这屋里是什麽?”“鲁智深”问。
“这是我冬天睡觉的屋,里面有火炕,不过开春以後我就不住这屋了,那炕收拾起来太麻烦。你们要是想看的话就进去看看吧。不过我可以保证,你们找的那位警察同志没被我捆在床上。”
“当然了,我相信您不会的。”“呼延灼”说,“田警官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很兴奋的样子?”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又掀起了纱帘,听脚步声他们是去往厨房方向了。
“那倒没有,”空谷幽兰女士说,“他就是看起来很热,而且很累。”
而我,也终于可以开始呼吸了。
“有没有什麽异常举动?”
“没有。”
“他说没说他要去山那边的什麽地方?”
那两位好汉虽然听不出来,但是熟知空谷幽兰女士的我却听出了她话中的迟疑——其中也许有鬼,那诡计或许立刻就要啓动,不过也许延迟待发……
看来诡计没有啓动。因为空谷幽兰女士仅仅迟疑了一下之後马上表示,田文宇是向西走的,所以他应该是去调查山对过那个村的几户人家了吧。
“谢谢您的合作,”“呼延灼”说,“也许过段时间我们还会再来打扰您的。”
“没问题,”空谷幽兰女士说,“随时欢迎,反正平时根本没人来我这儿。”
“我们能去看看您的牲口棚吗?”“鲁智深”突然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进去的时候记得打声招呼。”
“跟谁打招呼?”“呼延灼”问。
“哦,仲衡,”空谷幽兰女士说,“我养的狗,一来人他就乱叫,所以我把他关在里面了。”
15分钟後,两位好汉大人终于决定离开空谷幽兰女士的家了。我从窗後正好可以看到他们正在礼节性的握空谷幽兰女士的手。但是我也能看见,那两位好汉谁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因为他们肯定知道空谷幽兰女士的底细。
这会儿,空谷幽兰女士站在门口死死的盯着我,眼睛动也不动,瞧得我脸上直发热——我想我大概是脸红了。
“我脸上有什麽东西吗?”终于,我开口问空谷幽兰女士。
“你为什麽没叫?”空谷幽兰女士继续眼神发直的问我,“我一直觉得你会叫,然後他们就会扑到我身上来。”
“也许会,也许不会。”
“什麽意思?”空谷幽兰女士执着的问道,“你为什麽不叫?”
“兰儿,你这辈子要是一直觉得自己会倒霉当然就会倒霉,不过有时候也会不准。”
“别跟我耍嘴皮子!”
我能看出空谷幽兰女士平静的外表下其实是极度的困惑。因为我的缄默悖逆了我们两个人的生死缠斗。而且这是一场诚实的空谷幽兰女士,与一个口是心非丶一肚子坏水的破作家的斗争。
“谁跟你耍嘴皮子了?我跟你说过我会闭嘴的,而且也做到了。我想安安静静的把书写完。我想为你把书写完!”
空谷幽兰女士犹豫的看着我,摆出一副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样子。不过,最後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我想,空谷幽兰女士的选择是对的,因为我说的确实是实话。
“那你就去写吧,”空谷幽兰女士轻声的说,“快去写吧。你也瞅见他们瞧我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