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公主不会有事没事就往宫外跑,陛下派人或者亲自出去捉外,好像又回到了两人还是兄妹时的温馨时光。
翠禾虽然脑子转得慢,但她依旧能看出,这不过是泡沫消散前堆叠起的美好梦境。
公主虽然在笑,但她已经分不清公主到底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
“襄芸,你不觉得公主和陛下间相处得很奇怪吗?我了解公主,她不过是在假装妥协罢了,心里肯定藏着事。现在我的右眼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没好事发生。”
“还叫公主?”襄芸严厉地纠正她。
“我错了,应该叫,贵妃……”翠禾缩了缩脖子,“娘娘。”
“你尽管大胆猜测崔内侍因何被赐死。”襄芸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在宫里办事,少说,多做,莫要太投入感情。”
“你好凶,”翠禾如枯菊般垂下头,喃喃自语,“现在我们三个都不开心了。”
良久,襄芸叹气,“你都能看出来公主在僞装,陛下怎会看不出?只不过是没戳破罢了。公主在陛下面前恣肆惯了,到了真正需要僞装的时候,根本藏不住事。”
翠禾幽怨地看她,“还说我呢,你不也喊公主吗?”
两人同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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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秋猎,上林苑层林渐染。
衆人的目光纷纷被那与新君共乘一匹马的少女吸引。
少女戴着帷帽,身形曼妙。虽然看不清脸,但也能猜出身份。
是贵妃,新君後宫中唯一的女人。
虽然知道贵妃得新君盛宠,但看到新君连狩猎都要带贵妃出来共乘一匹马时,还是难免惊讶。
这天风大,吹得帷巾蹁跹,倾城容颜若隐若现。衆人纷纷侧目,好奇那帷帽下遮盖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惧于帝王威严不敢直视。
谢静姝手忙脚乱地拢着纱巾,生怕周围一圈圈熟人看清她的脸。
这里很危险。
来上林苑参加秋猎的人中有之前同她和陆昭一起打马球的玩伴,那时,他们还会围着她和陆昭起哄,惹得她发脾气。
如果让他们知道,死去的妙仪公主摇身一变成为贵妃,与新君共骑一匹马,她会生不如死。
岂敢爱之?畏我诸兄,畏我父母,畏人之多言。
先前在母後的遗物中看到这句话还不能切身体会,如今深受折磨。
不明白谢檀弈怎麽能做到对这些毫不在乎。
她不由恼道:“带我来做什麽?”
脸都不能露的人,哪有机会自由自在地骑马打猎。
“就是走哪儿都想带着你,”谢檀弈说,“没别的原因。”
“你不是身体不好,骑不了马?”
“我身体如何,你还不清楚?”
谢静姝无话可说,咬着唇,脸一阵阵地发烧。
“毒性虽猛,但也不至于骑不了马,拉不了弓。”谢檀弈语气轻快,听上去心情极好,接着贴近她耳边低声道:“不然瑛瑛夜里该多委屈。”
“谢檀弈!你拜的是欢喜佛吗?”
“不仅拜了欢喜佛,还拜了送子观音。”他眸中含笑,轻轻拈着被戴在她手腕上的那串檀木佛珠。
狩猎开始。
谢檀弈夹紧马腹,骏马便如箭般飞驰而出。
谢静姝报复似的脱下腕上的佛珠丢下去,谢檀弈忙着骑马,可管不了她。
迎面而来的风刮得更猛,她只觉眼前一亮,纱巾被吹开,光照进来,直射瞳仁。
她下意识闭眼,系在下巴上的细绳被解开,头上忽的一轻。
猛然睁眼,帷帽乘着一阵狂风,飞向远方,最终挂在枝头上。
“我的帷帽!”她惊呼。
“别管了,”谢檀弈从背後紧紧地环抱住她,“戴着帷帽我没办法抱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