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车缓了一会才走,耳边急速的摩托声响传来,顿在原地等了片刻,待车经过才走。
就在这时她感到眼中突然穿进来些许亮光,摄影师的直觉让她循着来处望去,堪堪看见路口转角停着的一辆黑色商务车,极速收回的相机让她脸色一变。
她想扭身去找管藏夕询问。
管藏夕在手机上回了好些消息,一连串看下来时瞧见了助理给他传来的几则还没发出的新闻,有关狗仔探听大热小生的绯闻女友,陆幻仪也被列在其中。
他还是不放心让陆幻仪自己回家,让代驾找车位停住等他,就下了车。
“哐—”
管藏夕从来不知道耳鸣是这样的剧烈,眼前光晕斗转,他什麽也听不清什麽也看不见,眼中只有那人离开前对她挥手的笑意。
她不开心也不想笑,但还是扯起嘴角给他挥手告别。
告别。
他大汗淋漓,痛的胃痉挛站得直不起身。
他已经忘记如何打急救电话,如何通知管亦风,又是如何随着救护车和她一起到医院。
急救的灯亮了不知道多久,管亦风来时他的手指兀自颤抖。
“还好吗?”管亦风直接从公司过来,手里抱着黑色风衣,领带被抓散开来,他形容不严谨,身前的管藏夕更加狼狈。
他仰起头,眼眸中惶惶然落不到定点。
“冷静点。”管亦风掐住他的手,“她还在里面。”
“陆家那边我已经通知了,陆总在来的路上。”
一句话大开了管藏夕的记忆阀门,可他不敢回想,“哥,怎麽办,她要是出事怎麽办。”
自上而下看着弟弟如今这幅模样,管亦风深深吸了口气,“世上没有後悔药,更何况你不是与我说不喜欢?”
“哥,”他将脸埋入手心,“我只要她……”
“你跟我出来。”管亦风揪着他的领口将他带到窗口,冷风吹着他额角的发,吹干了他眼角的泪意。
“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因为这个?”他摘下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面是他十年前订婚时戴上的戒指,经年不变,现在摘下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哥——”管藏夕视此为哥哥心中伤疤,从来不会多问,如今看他依旧没有承认的意思。
“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以为我为情所伤,所以才自那天之後都很难再与人确定关系?”
管藏夕敏锐察觉出事情似乎另有真相,再次转头他看向管亦风神色难掩惊愕。
“爸爸与妈妈是商业联姻没有爱情,你自小就对爱嗤之以鼻,待我订婚之後又失去了未婚妻,你是不是以为我戴着这个戒指是为了缅怀我的爱情?”
一个是没有爱,一个是痛苦的爱,两个极端的例子摆在眼前管藏夕自然而然将自己包裹在深深的壳中。
“若是我说,这个戒指只是我为了警示自己不要再犯错误呢?”
“什麽意思?”管藏夕脸上表情片刻空白。
“我不喜欢与别人谈论我的感情,但是我近来发现你好像错的离谱。”管亦风皱眉,将戒指拍在窗沿上。
“这不是我的爱情,十年前那场车祸你认为死了的人也没有死,甚至前两年还和她那位“真爱”有了孩子。”
管亦风眼中情绪复杂难言,“管藏夕,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自小把自己放在风流多情的壳子中好似对爱领会深刻,但其实他是连问都不敢问他兄长是否心中有伤疤的胆小鬼。
于是身为兄长的他想要帮帮他,将为他牵了这条红线,他并不擅长做这样的事,但他认真为自己唯一的亲人做了。
以管家的体量选择合作对象有很多种选择,但是他只选了陆家。
是借口,也是机会。
管亦风用戒指提醒自己爱情不是必需品,为了爱情策划车祸来逃避婚礼的未婚妻是他当初和现在都难以理解的做法,可是他没想到这件他用来告诫自己的事情会变成弟弟的梦魇。
他在猜到真相的时候觉得诡异的荒诞。
多麽不正常的家庭会让一个小孩从小的心智就开始害怕爱呢,这样优越的家世外貌,拥有这样多的管藏夕。
竟然不相信爱。
自以为不接受爱就不会受伤,但是内心下意识的靠近不是理智所能阻挡的情感,管藏夕犹豫纠结的感情野火漫身在此时烧透了他。
疼的额角剧烈跳动。
管亦风的助理此时匆匆赶来,抱着的电脑闪着幽光,紧急的文件当下就要处理,小心翼翼说了几句劝慰的话又向管亦风暗自催促晚上与重要人物约了半月的晚宴。
他休整了自己的服装,看着坐在椅子上满脸苍白的弟弟,“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地,你应该庆幸的是那几年她没有和别人结婚。”
平地惊雷,而放了这个雷的人在嘱咐另一个助理结束休假立马赶过来就离开。
这一夜突如其来的灾祸让管藏夕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多年的养气本领此刻尽数瓦解。
被紧急召回的助理立马着手管藏夕遗留的工作,尽管焦头烂额依旧看在管亦风发给她的双倍工资风风火火处理。
手术室的灯暗了,人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隔着一扇门,他连探视都被限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