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臻实不愿理会这些琐事,放下碗筷,岔开话题道:“前日神农舍人捎信儿说,宝镜先生对新建的设计图十分感兴趣,欲来山中详谈。我想着,他年事已高腿脚不便,不如约了舍人同去拜望,你说咱们带些什麽礼物好?”
常湛一头雾水,莫名其妙道:“现在哪有心情往宝镜湖做客?”
秦佑臻似笑非笑道:“既然云飞师侄心情不佳,如此,本掌门就自己去喽。啊,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走,我这就去准备。”说着一路小跑出去,只留下常湛目瞪口呆。
夫妻下山拜客,谁也没有告诉,只交代小童儿好好看守门户。
路上,见常湛依旧愁眉不展,秦佑臻道:“这是师徒夫妻间的家务,你虽是师叔师弟却也是掌门夫君,实在不好插手,就交由他们处置吧。”
常湛摇头道:“只怕不容易。”
秦佑臻道:“出都出来了,谁要理会那麽多。”说着一声吆喝,纵马奔出。
彼时神农舍人得到消息,早已下山等候,三人汇合,一同赶往宝镜湖。宝镜湖与神农门相去不远,走了两天,忽见路尽水现,一片碧湖直通天际,放眼望不到边。
秦佑臻见湖内各色莲花随风摇曳,阵阵清异香气扑鼻而来,不觉冲口赞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话音未落,湖内巨大莲叶下有人哈哈笑道:“秦掌门当真好才情!”说着唰唰唰一阵响动,密密匝匝的连片荷叶纷纷倾倒。细看之下,竟露出一条隐没湖中的暗桥。见暗桥缓缓浮出水面,神农舍人不禁击掌称赞。
看秦佑臻望向自己,神农舍人捋须笑道:“秦掌门有所不知,老朽虽与这宝镜老怪相交多年,却只往不来。这回若非看秦掌门金面,必将老朽拒之门外。”
正说着,忽儿一朵巨大青莲飘近,花瓣散开,一个须发黝黑却满脸皱纹的老者站起身,冷脸道:“神农老头儿,是你自己找不到门路,与旁人何干?”
秦佑臻虽是初见,可曾听师父同悲天师太提及,又见老者样貌与常湛所说无二,忙恭敬礼拜道:“秦佑臻见过宝镜先生。不请自来,望先生勿怪。”
宝镜先生显然大感意外,一愣之下,飘然上岸,忙欲跪倒还礼。
秦佑臻双手相搀,阻住道:“先生隐居世外却名满天下,家师在世时每常提起都颂扬有加,若非悲天师太和神农舍人不弃引荐,只怕毕生无缘相会。”
宝镜先生打量秦佑臻,心内点头,摆手笑道:“快快有请。”
客随主人沿湖中浮桥蜿蜒向内,不禁被眼前景致吸引。走走停停,看这里也是美的,那里也是好的。一路行来,犹似在画中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暗桥隐退,登上相连的白玉石阶,进到一处凉亭,放眼望去,浮在湖心的茅舍若隐若现。
神农舍人笑叹道:“了不起,了不起,到底被你这老怪建成了。”
正说着,一团七彩莲花游荡靠近。
宝镜先生含笑嗔道:“蜜儿,不许无礼,还不来拜见贵客?”
话音未落,格格笑声响起,光影闪过,一位白衣姑娘跃然出水,亭亭而立。
可细看之下,秦佑臻等不觉一愣:原来这姑娘不但面皮黑紫,连双手都布满瘢痕。
宝镜先生轻叹一声,柔声道:“蜜儿,这三位便是爹爹向你提起的贵客,”
言说至此,蜜儿姑娘忽然双手掩面,惊慌失措的不住後退,转身跃入湖中不见了。
宝镜先生见秦佑臻等并不介意,望湖一叹,向里让客。
来到花厅,因见一衆家下皆为残疾之人,神农舍人点头笑道:“老怪头儿,老朽自愧弗如。”
宝镜先生哼了一声,不屑道:“谁要你来卖好。”
稍顷,一位面罩黑纱的女子捧茶走来,献至常湛跟前,不觉呆住。
见茶水外溢,常湛起身道:“多谢。”
女子一惊丢手便逃,跑至厅外,闪身阶下,笑嘻嘻与几个探头探脑等在那里的女子比手画脚议论起来。
宝镜先生见状向外喝道:“都下去吧,不叫不许再来,没的丢人现眼。”
秦佑臻放下茶碗,摆手笑道:“先生不必如此。第一次见到常湛,我也吓了一大跳呢。”
神农舍人同宝镜先生都是一呆,见常湛不以为然,心内更觉纳罕。
四人闲谈了一回,言归正传。
论及弥蓝山新建房舍设计图,宝镜先生取出图纸摊在桌案,指那“排水系统”四字,惊叹道:“这上面所画,实在匪夷所思,不知秦掌门如何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