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冷哼,不服气道:“反正要回收的又不是只有咱们家,先看那些乡绅作何打算。
“他们若上交,我们便交;他们若不交,我们也不交!
“我就不信了,那帮土匪还是靠着子誉起势的,他们能没脸没皮把刀对着咱们贾家忘恩负义不成?”
贾丛修沉默。
上千亩良田,想想就肝儿疼。
此次的土地均分不像免除徭役那样仅仅只是单纯的个人利益,它还牵扯到多方局势,故而情况非常复杂。
当消息下放到各村时,反应也不一。
为了把这一政令很好普及推广,梁萤和李疑等人兵分两路亲自下乡给村民们解读它的重要性。
怕被村民攻击,奉三郎带了不少官兵护送李疑。
赵雉也亲自护佑梁萤下乡。
龙门村离县城近,梁萤从就近的村落开始普及。
里正召集乡民前来开会。
当地百姓听说上头的人下来解说土地均分,这关系到每家每户的切身利益,几乎每家的顶梁柱都来围观了的。
这两天里正已经给衆人普及了个大概,村民们也知道了分配的意义。
今日前来主要是为衆人答疑。
许老儿父子俩过来围观,瞧见梁萤坐在树下解说,他连忙跟自家崽道:“就是那个女娃,上回下乡来的就是她。”
许大魁诧异不已,“爹当真没哄人,生得真俊。”顿了顿,“怎麽是个女娃来推行政令?”
许老儿:“管他是谁来呢,只要能让咱锅里有食吃就行。”
底下有人质疑人均两亩到底能不能糊口。
梁萤笑道:“这位大娘,我虽然没种过地,却也能写会算,你家几口人,我来给你算一算。”
那妇人应道:“我家有六口,四个大人两个六七岁的孩子。”
梁萤:“那你们家现在有多少自耕地,可曾租种别家的?”
妇人回答道:“有十亩自耕地,租种了二十五亩别家的地。”
梁萤点头,“按照土地均分法,六口人能分十二亩自耕地。
“据我所知,若是风调雨顺,一亩肥沃的土地小麦能産三石粮,稻田的话能産三石五斗左右。
“自耕地好坏均衡分配,平均下来咱们就按二石五斗粮来算。
“现在我把二石五斗粮统一成稻谷,你家十二亩地,在没有天灾人祸的情况下,一年能出三十石粮,除去上交的三成公粮九石,馀二十一石。
“这二十一石稻谷六口人均分,每人能分三石五斗。
“你们家有两个六七岁的孩子,他们的食量小,定也吃不了这麽多,可均分给劳力繁重的大人。
“现在公家分给你们的地,并不能让你们彻底吃饱安枕无忧,它只能让你家勉强不挨饿,比以前有所改善,但是你们能不能顿顿吃饱,还需得自己出力呀。
“我认为四个大人伺候十二亩地的劳力应是绰绰有馀的,大娘你自己也说了,你家还租种了别家的二十亩田地,想来也不是犯懒的人家。
“现在公家把土地全部回收,多馀的土地都会放出来租种,不会白空着浪费,且只缴纳三成的公粮。
“若是租种的土地贫瘠産粮低,则只需缴纳两成,是不是比你们以前租种私地缴纳七成要合理得多?”
听了这番解释,人们皆议论起来。
六口人每人分得三石五斗,两个六七岁的孩子一年肯定吃不了这麽多。
再加之他们还有租种别的地,只要勤劳肯干,一年到头多半还有馀粮。
这可比以前的情形好多了。
不过也有人提出疑问,地里头刨食全看天,万一遇到天灾人祸,交不起公粮该怎麽办。
梁萤温和道:“公家体恤百姓的不容易,自会酌情增减。”
上回许老儿跟她对过话,忽然问道:“小娘子可还记得我许老汉?”
梁萤看向他,笑道:“记得,一家四口那家。”
人们见她态度亲和,皆笑了起来。
许老儿也笑道:“老汉我心里头还憋着一个疑问呢。”
梁萤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老儿说道:“我家四口只有五亩半的自耕地,按你们的说法能分得八亩。
“现在我们租种着富商薛家的十亩地,倘若土地回收,以後那十亩地我家还能继续租种吗,那毕竟是薛家的呀。”
这个问题非常典型,衆人窃窃私语议论。
梁萤耐心解答道:“许老丈放心,你家还能继续租种,只不过户主换成了公家,以後也无需交七成了,只缴纳三成公粮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