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母稳住身形,面色苍白的站着,就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季鸾一颗心亦是沉到了谷底。
这麽冷的天气,倘若大舅舅和二表哥今天晚上没有进城,定然会冻死在外头。
“今日为何突然这麽早关城门?”虞景颤抖着声音问道。
文裕语气愤慨,“我听说是知府下令的,现在许多村民都堵在城门口,闹着要进来,但是官兵们就是死活不肯开门,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引发暴乱。”
季鸾神色坚定,“不行!一定要让他们开城门,大舅舅和二表哥还在外面呢,况且,外祖母还等着他们带回的老大夫治病救命呢,我这就去城门口!”
文裕一听,胸臆间顿时也涌出万丈豪情,“好,我跟你一起去!”
虞景忙道:“我也去!”
大舅母原本正心焦不已,然而见他们三人凛然无畏的模样,心中竟油然生出几分自豪感,他们虞家的儿郎,个个都是好样的。大舅母便没有反对,反而笑了笑,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三人一路骑马疾行,老远便瞧见城门口此时闹哄哄的,围着许多百姓。
“我儿子这会就在城门外呢,快些打开城门放他进来!”
“是啊,快开城门,我男人去隔壁镇子上还没回来呢!”
衆人你一言我一语,守城门的兵士不耐烦的呵斥道:“这大雪天气,不好好待在屋里,跑出城去做什麽?找死是吗?”
一个妇人嚎啕哭喊道:“家里的粮食都见了底,城里头的米又卖的这麽贵,我们有什麽办法啊,只能够出城去买米,总不能活生生的饿死吧。”
“是啊,我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什麽时候才能够有粮食?”
“家中没有袄子御寒,我爹都已经快要冻死了。”
“地里头的庄稼都冻死了。”
“开城门!”
“开城门!”
……
眼看着人群逐渐骚乱起来,兵士们抽出腰间大刀,冷喝一声,“你们想要谋反不成?这是上头的指示,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刀刃在茫茫大雪中,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寒光,百姓们吓得後退一步,噤若寒蝉。
文裕翻身下马,冲上前去质问道:“天还没黑,缘何却提前关了城门?如今天寒地冻的,倘若今夜露宿街头,他们明日定会冻死!外头的那些也是活生生的人啊,难不成你们想要害死他们不成?”
草菅人命这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两个官差的脸色顿时白了,他们为难道:“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听闻隔壁镇上来了一窝盗匪,专门趁火打劫,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知府大人也是为了保护城中百姓的安全。”
“这算什麽理由?”季鸾再也听不下了,她冷笑一声,上前道:“且不说那盗匪会不会来,就算他们当真来了,你们这麽多官兵,难不成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区区几个小蟊贼都对付不了,竟紧闭城门,置百姓们性命于不顾。”
“是啊,是啊,这位姑娘说的有理。”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就算真有土匪,我们大夥儿齐心协力,衆志成城,总能够将他们赶出去。”
“快些开城门!把城门打开。”
眼见着情形变得越发不可控制,其中一个官兵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此处,去通知知府大人了。
没过多久,知府便匆匆赶了过来,此地知府名苏烈,四十多岁的年纪,瘦高个子,国字脸,蓄着两撇长胡须,乍一看倒是像极了文弱求生。
“谁在此地喧哗!关城门是本府下的命令,你们谁敢不从?”苏烈锐利双目扫过衆人,不怒自威。
百姓们个个都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在他们眼中,苏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贪官,这些日子,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然而他却纵容侄子苏麒在城中高价卖米,趁机大肆敛财,如今又贪生怕死,紧闭城门,置百姓性命不顾,丝毫没有尽到一个做父母官的责任。
文裕素来性情冲动,他此刻早就忍不住了,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高声骂道:“我呸,贪生怕死的狗官!连几个毛贼都不敢对付,朝堂养你们到底是干什麽吃的?”
苏烈颤抖着手指着文裕,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你居然敢辱骂朝堂命官!来人,给我把这群闹事的刁民都抓起来!”
见状,季鸾自然也没办法再置身事外了,她抽出腰间软剑,将虞景护在身後,小声道:“表哥,要不你先撤吧。”
虞景也没有料到,知府居然会直接下令动手,他连忙道:“不可!表妹!你千万不要动手,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你就不好了。”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若是再不动手的话,就只能等着束手就擒了。
眼看着两方就要打起来,这时候,一个官兵突然急匆匆的跑上前,在苏烈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好了,知府大人,皇上派来赈灾的官员已经到了城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