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四十鞭子四天,足够了
长公主府。
李昀离闭门谢客,拒绝了一切朝中官员以及旧友的拜访。
然而这却没挡住翻墙而入的纪问珣。
这座长公主府再大,也抵不住纪问珣在京的时候三天两头往这家跑,早就对府内的路门儿清了。
吱呀一声木门响,纪问珣在书房抓到了一只正坐在沙盘前翻书的长公主。
“看样子今夜府上的护卫失职,该全部领罚去。”
李昀离没擡眼,单凭着来人动静,也知道是她到了。
“你府上护卫看得严,我好不容易才甩开的。”纪问珣一面往她旁边走,一面顺着她的话替护卫求情,又被她手里的书吸引了注意,“你在看什麽?被幽禁在府上,总不至于真的静思己过了吧?南境城道地形详解?看这个干什麽?”
纪问珣就着李昀离的手翻了翻封皮,又把翻乱了的书塞回她的手上,自顾自地从书案桌上摸到了李昀离的杯子,喝了一口。
“南境雨水丰沛,要在地形低洼处建造城池,必须依托水利,因此南方的匠人也多在水利方面技艺高超,我离开雍州的时候,公良冲掌着雍州水利的重建,许多工人都是从南方征调的。”
纪问珣有点没听明白,一脸你怎麽还有闲心1去关心这个的表情:“所以?怎麽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想起来翻这个书?”
“意思就是,如果是南境的地形,地上官道开阔,地下水渠来去复杂,想要藏下个几千魏人造个反,复个仇,不成问题,但是京城的地下,从哪里容得下这麽多人?”李昀离顿了顿,擡眼看了她,“既然不是我藏的,那麽那日叛逆的魏军是从哪来的?”
纪问珣微微眨了眨眼。
她心说那罪首已经被抓了,此刻正在刑部受审呢。
可出口却是:“如果你真的怀疑常陵王,是不是应该从兵力入手?当初在城门前进攻你的那些人,可几乎是以死相拼的打法。”
李昀离思索着:“前魏右相郑思言手下养了许多死士,或许是与其他兵力杂糅了,城门生事的时候他应当就在京城,可如今他会在哪儿呢?”
纪问珣见她如此认真,终于还是没忍住:
“所以你相信当时云侍君说的话?还是想找到云侍君是被陷害的线索?”
“不是。”李昀离想也不想,“他被陷害与否都无所谓,落到今日他不无辜,可真正的祸首若想隐在幕後纵观全局,也不能够,我一定会将他揪出来!”
纪问珣知道她的性子,一向是忙起来了便注意不到情绪的人,于是只当她是用情至深,不甘心如此结局,还要借个嘴硬的理由好迅速忙起来。
“若是有什麽需要我的,你只管提要求就好了。”她默了片刻,还是道:“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比较好。”
“什麽事?”
“那日城门前大多数俘虏都是被押去天牢的,但是刑部的宋大人亲自来了一趟,将云初押去刑部大牢了。”
李昀离眉眼低垂,视线未动:“我知道。”
那天走的时候她便已经听说了。
纪问珣:“而早朝之後,听说宋大人回了刑部衙门,之後便没回家,我问里面通了消息,说是……已经开始用刑了。”
“被押去天牢,不也是一样先打四十杖杀威麽。”李昀离压低了眉尾,语气轻得像是自语,“动刑而已。”
*
“咻——啪!!”
重鞭划裂空气,破风之势骇然,猛地砸在人身上,当即抽破衣料,烙下一道红紫带血的鞭痕。
云初微微仰首,疼痛如跗骨烙印,尖锐地刺激着神经,无限地叠加上去。
他口不能言,只能咬住嘴里的布料,绝秀的面容被冷汗打湿,顺着颈项滴落进囚衣,闭着眼眉头紧拧,明明该是十分痛苦的,可他咬死了牙齿,竟未从喉咙中漏出一丝痛吟。
不大的刑讯间内盈满了可怕的鞭声,鞭鞭到肉,撕裂肌肤。
宋图南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撑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刑罚。
……三十八丶三十九。
“停下。”
满打满算四十鞭,宋图南终于开口叫了停。
重鞭血迹斑斑,狱卒应声住手。
云初垂着脑袋,粗重地呼吸着,每一寸神经都在这一场皮肉之苦中叫嚣着痛。
他闭着眼,听到宋图南淡声命令:“让他说话。”
口中禁锢忽松,大口空气涌入肺中,鞭伤便好似顺着贪婪的一呼一吸疼进了肌理。
云初喘着气,好久才终于从疼痛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开口嗓音却透出十足的哑:
“……宋大人,大可,不必……堵我的嘴……”
他微微擡头,投向宋图南的目光满是坚定,竟扯出个笑来:“放心,我不会说任何……不利她的……话。”
“长公主大人心慈,不信你心必异,两年前已经放过了你一次。”宋图南站起来,看着他,“可是我,从来不给人不必要的信任,你在我这里更是毫无信誉可言!”
说话间宋图南人已经走近了刑架,瞧着云初的目光近乎是质问:“两年前你就该死了,你为什麽还活着?既然活着又为什麽再次背叛殿下?背叛了之後被擒,又为什麽不去死!”
短刀噌地一声插入刑架!距离云初的手臂堪堪须臾,钉住了他已经被鞭子抽烂的囚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