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问珣声音发颤,一剑斩杀面前的敌人,几乎是喊出来的。
“你别怕,我已经安排好了。”
李昀离的声音很虚弱,但并不犹豫,她安静镇定地将手伸入衣中,取出了一支信号烟。
“你放心,我们不会死的。”
若多日平安,这只信烟便永远不会放出。
长公主殿下运筹帷幄,早在从常陵王府回来之时,便准备好了这只信烟。
这是她为自己的生命做的最後一道保证。
若她交付的信任被辜负,这便是最後的保命符。
*
“三殿下,你的剑在这里!”
阿肆面上的表情已经不止是期待,更多的是夙愿得偿,大仇得报的快慰。
他将手里的剑扔给马上的云初,丝毫没有介意他在雍州时的背叛。
“郑相说了,三殿下的数千旧部仍听调遣,请殿下带着魏国帝王剑,带领将士们血洗楚都,复兴大魏!”
云初面色阴沉,手中的帝王剑如千斤重。
身後的魏国儿郎皆振臂高呼:
“血洗楚都!复兴大魏!”
“血洗楚都!复兴大魏!”
云初幽黑的眸中反不出光芒。
这几日他陪着李昀离奔走,太清楚如今的楚都中有多少她的兵力。
“三殿下。”见他迟迟不应,阿肆贴上前来,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郑相说了,若三殿下拿不起这帝王剑,今日,便秘密地死在这里,亦可。”
“我为何要死?”
云初拔出了剑,对上了阿肆近乎挑衅的目光。
帝王剑出鞘,涌在街巷的所有魏军皆振奋。
云初促逐雪上前两步,逼近了阿肆,压低的声音里满是阴郁:“她被你们怎麽样了?”
阿肆轻松摆手:“郑相还说了,那个女人,要三殿下亲自斩杀,以证复国决心。”
“好。”云初一甩袖子,拉住了缰绳,在街巷间剑指浓烟升起处:“随我向前!”
只要人还没死,便还有机会!
*
响应信烟而来的除了萧家军,还有禁军。
埋伏在城门口的第一波魏军人并不多,禁军迅速动手,形式迅速变化,很快控制了局面。
李昀离撑着弓,轻轻喘着气,看着眼前一地狼藉,耳畔的嘈杂声却昭示着这仅仅是个开始。
“殿下!望楼来报,大批魏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京城之中,为了春猎调集的军队还在路上,此刻京中只剩禁军算是大股兵力。
李昀离擦了擦唇角:“其他人呢?”
眼前的禁军,必然不是全部。
左统领抱拳:“末将无能!”
李昀离冷笑一声:“孤明了。”
既然无法调动所有人,必然是宫里也出了事。
她翻身上了左统领替她牵来的马,面对着望楼传信魏军来袭的方向:“迎敌!”
却不想硝烟未起,马蹄声已至,街巷的尽头处当先而出的,竟是她的千里良驹。
——逐雪。
李昀离垂下眼睑,淡淡地看着马背上的男人。
视线之内,云初表情挣扎,口中的那句殿下消音在喉中。
“久闻魏三皇子风采,不知今日孤若败在此,阿晗的血会不会再次被奉在案前,要孤亲啖。”
热风已起,卷着被烧成灰烬的木头碎屑,散在风中,带着这一句清淡无波的问句,像是一声轻讽,飘入了云初的耳中。
“你……”
他瞳孔剧缩,几乎再无力气将下一句话问出口,胸中升腾而起的是无边寒意,一如万丈深渊在眼前。
“你……全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