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算是头发浓密的,辫子很粗,又黑又亮,但因为长,想要梳顺并不容易。
一个不小心便会扯到头皮。
青玉决定追随太子妃,自然希望太子妃好,不想她因为梳头惹太子爷不高兴。
可她才要开口提醒,便被太子爷看出来了:“谁也别说话,让我瞧瞧太子妃这手艺长进了没有。”
石静轻笑,熟练地拿起棉布巾用热水浸湿,拧到半干,轻轻敷在胤礽头上,让头发变得半湿,然後拿起犀角梳,从头顶慢慢向下梳。
遇到发丝打结,耐心解开。
用梳子梳一边,再用篦子篦一遍……
青玉见太子妃在梳头之前先浸湿布巾,就知道是行家了,再看慢条斯理的动作,敢肯定太子妃不是第一次给太子梳头。
太子妃编辫子的时候非常认真,编出来的辫子很紧实,粗细一致,十分美观。
她给太子编辫子,可不敢下这麽重的手。但手劲儿轻了,编出来的辫子不如太子妃编的紧实,形状漂亮。
最後收尾的时候,太子妃看着托盘里明黄的辫穗犹豫了一下,转头问青玉:“有杏黄的穗子吗?”
不愧在宫里住过九年,太子妃果然是个懂规矩的,青玉赶紧拿了一盒崭新的杏黄辫穗出来。
太子妃从中取出一条,给编好的辫子收了尾。
太子捋过辫子一看,笑道:“不错,比奴才们编得好看多了。”
太子妃催他:“时辰快到了,赶紧走吧。”
出毓庆宫往西,拐个弯就是乾清门。乾清门侍卫见东边亮起宫灯,知道是太子大婚第二日携太子妃过来给皇上请安,立刻进去通报。
“皇上,太子携太子妃过来请安了。”梁九功接到当值内侍的通报,走进去禀报。
彼时康熙正在跟大阿哥说话,闻言对大阿哥道:“你先退下吧,朝会之後再说。”
太子妃是女眷,不方便与大阿哥照面。
大阿哥应是退下,可他还没走出殿门,太子已然携太子妃到了,两拨人正好在门口遇见。
“大哥来得好早。”不知道今日他要带太子妃过来请安吗,胤礽寻常一声问候,话中带刺。
大阿哥也是绵里藏针:“西边战事要紧,我有事向皇上禀报。”
还倒打一耙:“知道太子和太子妃要过来请安,我特意早来避开,没想到你们来得这样早。”
不是我要等你们,是你们来早了。
嘴上寸步不让,眼睛也没闲着,挑衅般地看向站在胤礽身後的石静。
本来只为挑衅太子,在皇上面前激怒他,给太子第一天请安添点堵,谁知一眼看过去,怔住了。
胤礽果然被激怒,正要扬声呵斥大阿哥无礼,袖子被石静拉住。
“瓜尔佳氏,见过大千岁。”她大大方方从胤礽身後走出来,给大阿哥行礼,张嘴便喊大千岁。
大千岁是外头的人对大阿哥的尊称,主打一个大,很有些与太子分庭抗礼的意思。但在宫里没人这麽喊,尤其在太子面前,会显得大阿哥僭越。
石静不管,她就是从外头嫁进来的,她都喊大千岁,可见外头的人对大阿哥的认可。
要知道外头的人,不只有百姓,还是王公勋贵和朝廷命官。
支持大阿哥的人越多,越会被皇上忌惮,就像历史中被捧杀的八阿哥一样。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康熙皇帝精力再旺盛,也不可能八爪鱼似的盯着所有儿子。
大阿哥被忌惮了,康熙皇帝分给太子的忌惮就会相应变少。
分忌惮就好像分蛋糕,切得越多,吃得越少。
今日忌惮,见者有份,谁也别想跑。
大阿哥被她这一声“大千岁”喊回了神,连说不敢,眼神黯然,也没了与太子针锋相对的心情,同石静见礼之後匆匆离开。
“怎麽你也喊他大千岁,他算什麽大千岁。”乾清宫的门槛高,踩着花盆鞋迈起来费力,胤礽一边扶石静一边低声问她。
石静扶着胤礽的手迈过门槛,借着对方身体的遮挡,朝殿中努努嘴。
胤礽立刻明白过来,没再说什麽,带着她径直往里走。
太子大婚第二日携太子妃到乾清宫请安,并不是日常的请安,而是婚礼的一部分,需要行大礼叩拜。
此时康熙皇帝早已正襟危坐,下面几步远处摆着两个明黄色的蒲团。太子携太子妃在蒲团上跪下,面朝皇上行叩拜大礼。
今日太子穿了杏黄色团龙吉服袍,戴吉服冠,太子妃也是一样,齐齐跪在下面真如璧人一般,天造地设。
康熙笑着让二人起来,心中对太皇太後的安排越发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