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听太子说,他打算把我的嫁妆以他的名义寄存在内务府,由内务府出面打理,怎麽又派了你来?”不是石静不相信陈典,而是她的嫁妆实在不少,且组成复杂,詹事府的账房人不多,怕他忙不过来。
而且在詹事府供职的官员都是两榜进士出身,文化素养相当高,忽然被派来给她管嫁妆,怕陈典心里不自在。
詹事府里的人员不是胤礽的智囊,就是他的左膀右臂,石静对这些人非常尊重,不愿意用庶务耽误他们办正事。
陈典闻言笑道:“姑娘的嫁妆仍旧送去内务府,我只负责带人与姑娘这边交割。太子说姑娘认识我,交割起来比内务府便宜。”
原来是这样,石静点头,遂安排人与陈典带来的人交割。
就像石静所说,她的嫁妆不仅量大,组成还复杂,交割起来费时费力,不是熟人还真有点麻烦。
长房这边人来人往,一连几日都有人员和财物进出,很快引起了隔壁房头的注意。
当二夫人听说石静似乎在转移嫁妆的时候,气得跑过来找她理论。
“大姑娘这是做什麽呢,有事不能等大老爷回来再说吗?”见到来人身上都挂着詹事府的腰牌,二夫人有气也只能憋着,与石静说话都不敢大声。
可话里话外都在提醒,这些物件虽然是她的嫁妆,也是石家的财産,在家主返京之前她无权处置。
反正二夫人只敢打嘴仗,不敢阻拦,石静装听不懂,统统不予理会。
二夫人没办法,搬了二老爷,也就是石静的叔父出来与詹事府的人交涉,得到的回复简单粗暴:奉命行事。
詹事府奉谁的命,不言自明。
二老爷不敢招惹詹事府的人,又去烦石静。石静还没说什麽,陈典抢着接过话茬:“太子爷说了姑娘的嫁妆早晚要擡到夫家,早擡也是擡,晚擡也是擡,早擡早省事。”
这混不吝的强调很像胤礽亲口所说。
“可我们家大姑娘是指婚。”二老爷壮着胆子辩驳,“按宫里的规矩,恐怕不能擡这麽多嫁妆过去。”
一百八十擡已经是极限。
这种说法太子也料到了,陈典不慌不忙解释:“太子爷说那不是规矩,是恩典。这样的恩典他想给就有,不想给就没有。”
二老爷:“……”
石静顺着陈典的话,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二老爷也不好再说她什麽了。
如果胤礽愿意,他便是这世上最贴心的人,能把你想做的事办得格外妥帖,并且把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情况都考虑进去。
比如延迟她阿玛返京这件事。胤礽完全可以去求皇上,或者直接找兵部的堂官,几句话就能解决。可他既没有去求皇上,也没去找兵部,而是派人去催接任者赶紧上路。
这样一来,不必麻烦皇上,也省了兵部的事,还达到了就地养病,延期回京的目的,同时给她的阿玛树立起以大局为重的良好形象。
真是把什麽都考虑到了,比她肚里的蛔虫还要懂她。
再比如这回接手她的嫁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直接派内务府的人过来,交割之後强行运走。
可胤礽没有这麽做。他先是派了詹事府她认识的人过来交割,避免了交割过程中的吃拿卡要,和一些不必要的猜忌。
内务府办事简单粗暴,蛮横无理,办完事容易留下隐患,一个不甚就可能闹到御前,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詹事府的人都是读书人,骂人不用脏字,办事更稳妥。面对隔壁房头的质问,也能心平气和应对。
隔壁拿宫里的规矩说事,陈典像是早有准备,及时搬出太子镇压,成功把她择了出来,避免了她与家人起冲突,甚至背上忤逆长辈的恶名。
指婚不送太多陪嫁,很多人都以为是宫里的规矩,其实只是一种潜规则罢了。
石静觉得这个潜规则的漏洞,不是陈典能够发现的,很可能是胤礽交代下来的。
多麽细心,多麽周到,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她面前总是阴晴不定,动不动就暴跳如雷。
譬如上个月的龙舟会,他们之间才解开一个误会,气氛正好,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麽,又让他撂下狠话,拂袖而去。